盛京城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清晰,黄龙旗在风中懒洋洋地飘动,守城的士卒如同往日一样,或在垛口后打盹,或三三两两闲聊,全然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扑来。
直到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移动的黑线。
那黑线迅速蔓延、变宽,最终化作一片席卷天地的滚滚烟尘。烟尘之下,是如林般密集的刀枪旗帜,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芒。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化为震耳欲聋的轰鸣,连带着脚下的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那……那是什么?”城楼上一个眼尖的士卒猛地跳起来,声音因惊恐而变调,手指颤抖地指向远方。
所有守军瞬间被惊动,纷纷扑到垛口边极目远眺。
“是大军,好多旗号!”
“看旗帜,是正白旗,还有镶白旗!!”
“不对!还有镶红旗的旗帜!他们不是南征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快!快吹号示警!快去禀报!”
城头上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奔跑声、武器碰撞声杂乱地响成一片。号角手慌慌张张地抓起牛角号,吹出的却不是雄壮的战号,而是带着颤音的急促警报,凄厉地划破了盛京上空宁静的空气。
几乎是转眼之间,那支庞大的军队已兵临城下!
多尔衮一马当先,勒马立于全军之前。
他身披耀眼的白甲,外边还披着一身孝服,面色冷峻如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头上那些惊慌失措的面孔。
他身后,上万正白、镶白、镶红三旗精锐一字排开,军容鼎盛,杀气腾腾。冰冷的刀锋、蓄势待发的弓弩,无一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自从太祖占领沈阳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兵临城下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自己人”大军压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开城门!”多尔衮运足中气,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锥,穿透喧嚣,清晰地砸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豪格逆贼,谋害皇上,篡位窃国!本王特率王师回京平叛,速开城门!”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守军心上。谋害陛下,篡位?这些骇人听闻的指控让许多底层士卒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军心瞬间动摇。
匆忙赶来的鳌拜说道:“睿亲王!未有皇上或者礼亲王手令,末将不敢擅开城门!”
“放肆!”多铎策马冲出,扬鞭直指城头,怒喝道:“皇上已经被奸贼豪格给害死了,尔等还不速开城门,难道想要一同造反不成?”
多铎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使得城上的守军更加手足无措!
鳌拜则是叫苦不迭。
为了防止城内的两白旗人向多尔衮报信,陛下驾崩的消息并未宣布,所以城上的两黄旗将士毫不知情!
“陛下明明好端端的呆在宫中,睿亲王带兵出征是如何知晓陛下驾崩的?”
“还是说你派出刺客行刺了陛下?”
鳌拜说的也不无道理,城上的士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信谁好!
多尔衮冷笑道:“本王自然是接到了线报,你不用做贼心虚在这里倒打一耙,皇上若是安然无恙,只要他出现在的城楼上,本王立刻下马向陛下请罪,任凭责罚!”
听闻多尔衮随军微臣的消息后,豪格等人也慌了!
他们秘不发丧,恰好坐实了多尔衮的指控!
此时宣布陛下驾崩,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们害死了皇上。
满洲八旗在之前的“松锦大战”以及南下大明时遭到了重创。
正黄、正蓝两旗全军覆没,镶红、镶蓝两旗也是损失惨重!
皇太极只得下令将14岁以上到65岁以下的所有女真人全部编入旗丁,又从黑龙江的“野人女真”部抓来上千人补充。
可是即便如此,如今整个满洲八旗的总兵力也不足四万人,而且旗丁的战力大幅下降!
皇太极只得将兵力最多的镶黄旗分出一半重建正黄旗,又从其他五旗抽调两个牛录重建正蓝旗!
所以目前豪格的正蓝旗同硕托的镶红旗实力最弱,各只有十个牛录三千人,基本处于半残状态。
而原本牛录最多,拥有上万人的镶黄旗如今则是变成了正黄,镶黄两旗共拥有34个牛录,10200人。
两白旗被抽走4个牛录后,依旧拥有38个牛录,以11400人力压两黄旗。
代善的正红旗长期驻守后方,反倒保存了实力,以22个牛录6600人的规模成为了兵力最多的一个旗。
济尔哈朗的镶蓝旗跟随皇太极南下也是损失惨重,在补充了一些“野人女真”后勉强保持了14个牛录4200人的规模。
虽说目前豪格顺利接管了两黄旗,手握三旗兵马可以同多尔衮的三旗(两白同镶红旗)抗衡,再加上济尔哈朗的镶蓝旗,甚至压过多尔衮一头。
可这些人马驻扎在辽东各地,并没有全部向盛京集结!
多尔滚的南征大军可是完完整整的将三旗的旗丁全部带在了身边,何况还有蒙八旗和汉军旗的数万人助阵?
豪格此时看向了代善,如果代善的正红旗也支持自己,那么五旗对三旗,多尔衮必然会有所顾忌!
济尔哈朗说道:“礼亲王德高望重,还请出面解释一番!只要镶红旗不站在多尔衮这边,单单是两白旗掀不起啥大的风浪!”
代善此刻也是无奈,硕托是自己的二子不假,可自小代善同继母便待他不好,不但克扣他的待遇和包衣,甚至几次差点打死他。为了这件事代善还被太祖努尔哈赤责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