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叩见陛下！”
长史屠岸额头抵地，声音发颤，肥胖的身躯因惊惶而微微发抖。他万没想到皇帝会突然亲临，更未及准备迎驾仪程，此刻只觉后背冷汗涔涔。
朱由崧却从容不迫，单膝跪地，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陛下亲临寒舍，臣不胜惶恐。”
崇祯凝视着这位堂兄，似笑非笑：“梁王近日闭门谢客，朕还以为你病了。”
朱由崧垂眸答道：“臣近日研习兵法，偶有所得，故未出门。”
他侧身一引，露出廊下案几——上面摊开着《纪效新书》和一副辽东沙盘，棋子星罗棋布，竟是松锦战局的推演。
崇祯眸光一凝，忽然轻笑：“哦？梁王对辽事也有见解？”
不待回答，他已径直走向沙盘，指尖点向锦州：“洪承畴十三万大军，在此僵持四月——你以为，该进还是该退？”
满庭死寂。
朱由崧微微一笑，指着沙盘说道：“贼寇围城四月，皇太极若是想打下锦州早就打了，之所以迟迟不动，无非是想围点打援，消灭我大明的机动力量！”
然后又指着沙盘说道：“关宁锦防线是一个整体，即便是锦州失守，我大明依旧有松山、杏山、塔山等城堡供卫宁远！”
“从战略角度出发，洪督师步步为营，没有急兵冒进，的确是让清军找不到任何战机，使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崇祯的脸色有些难看，提高声调道：“依梁王之意，洪承畴此时不该进兵？”
朱由崧摇了摇头道：“非也，打仗尤其是关乎国运之战，比拼的不光是战略，兵力，更是综合国力！”
“若我大明从一开始就将此战当成是灭国之战，举倾国之力，抱着宁可饿死自己也要耗死鞑子的思想去打，那么洪督师的战法便没有错！”
“可如今辽东耗费银饷无数，朝廷已经难以支撑了。我大明在辽东就耗不过建虏，那么洪督师一味避战求稳的战略就难以实现！”
“无论是将来锦州失守，还是粮饷缺失，都会影响到大军的士气；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战，倒不如趁着此时士气尚在，冒险同建虏一战！”
听到朱由崧也同意出战，崇祯的心情好了一些。
但没想到其话锋一转：“例如秦赵长平之战，非是赵王选择了赵括从而放弃廉颇，而是赵国的国力选择了赵括。此战首先是赵国的国力之败，其次才是军力之败！”
崇祯脸色骤变：好你个朱由崧，这分明是在借古讽今，暗指我大明国力不行，变着法子编排朕的不是。
崇祯对着沙盘说道：“我大明十三万精锐，齐头并进，又有松山、杏山等堡垒依托，建虏如何能胜？”
朱由崧也毫不示弱：“若我是皇太极，只需以骑兵袭扰后方，掘壕沟围困松山；一旦我军粮道断绝，不战自溃！”
“据老夫所知，我军囤粮的笔架山乃是一座海上岛屿，建虏没有水师如何断我军粮？”周延儒赶紧帮腔！
“周阁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笔架山虽是岛屿，但是离岸边极近，只要趁着海水落潮，建虏的骑兵便能涉水登岛！”
听到此处，崇祯大惊失色，喃喃道：“若如此，我军危矣！”
朱由崧趁机说道：“建虏所依仗者，不过是骑兵野战之力；臣有一战阵，乃步、骑、火铳兵联合布阵，可在野外破建虏骑兵！”
崇祯闻之大喜！
“梁王速速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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