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开封城头,几个闯军士卒抱着长矛,倚在残破的垛口旁打盹。丑时初刻,连守夜的兵丁也撑不住,眼皮子直往下坠。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起初像是闷雷,渐渐却化作万马奔腾般的咆哮。一个老兵猛地惊醒,竖起耳朵,脸色骤变:“不好!这声音……”
话音未落,黑暗之中,一道白线自西北方向汹涌而来,眨眼间已至城下。洪水如千万头狂怒的猛兽,狠狠撞上城墙,激起数丈高的浊浪,轰然拍打在砖石上,震得整座城池都在颤抖!
“洪水!是黄河决堤了!”有人嘶声大喊。
可已经来不及了,开封城的西墙本就是临时修复的,并不牢固。此刻在洪水的疯狂冲击下,夯土松动,裂缝如蛛网般蔓延。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整段城墙轰然崩塌,浑浊的巨浪瞬间灌入城内,排山倒海般横扫一切!
闯军大营首当其冲,洪水如怒龙般冲入,城内的营盘,木栅、帐篷全被卷走,人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激流吞没。战马惊嘶,士卒挣扎,可滔天浊浪毫不留情,将一切卷入漩涡。有人攀上屋顶,可转眼间房屋也被冲垮;有人抱住浮木,却被激流裹挟着撞向残垣断壁,粉身碎骨……
城内一片汪洋,浮尸随波逐流,哀嚎声淹没在洪水的怒吼中。闯军大将刘宗敏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爬上城墙,望着已成泽国的开封,目眦欲裂:“明狗竟敢掘河!这是要绝我大军啊!”
李自成虽然被一众亲兵扶上了房顶,可是随着洪水不断的冲击房屋,他的脚下并不安全。
此时他心中无比懊悔,看来还是低估了孙传庭的无耻!
“闯王,此处不是很安全,快随臣转移吧!”
看到李岩用竹竿撑着用两块门板绑在一起的木筏,李自成激动无比。
李岩虽然刚投靠自己不久,却如此忠勇?
很快他就通过木筏顺利的来到了城墙之上。
洪水肆虐后的开封城,东南北三面残存的城墙上,挤满了惊魂未定的闯军士卒。原本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两万多人,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地站在高处,脚下是仍在上涨的浊流。
牛金星踩着湿滑的城砖,踉跄地冲到李自成身旁,急声道:“闯王!不能再耽搁了!天一亮,明军的舟师必定杀到,到时候我们困在这残城之上,岂不是成了网中之鱼?”
李自成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怒目圆睁:“本王岂能丢下兄弟们独自逃命?”
这时,李岩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闯王!当年您仅率十八骑遁入商洛山,不过一年便重整旗鼓,席卷中原!今日之势,唯有您先脱身,他日方能再聚义旗!”
牛金星也急劝:“如今我们占据了归德府,刘将军发现开封被淹一定会派出舟师接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四周的亲兵将领纷纷跪地,齐声高呼:“请闯王速走!”
李自成虎目含泪,环视众人,终于咬牙道:“好!兄弟们今日之情,李自成永世不忘!”
很快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如今他们手中只有少量门板木桩做成的简易木筏,根本就带不走几个人。
这时顾君恩说道:“赶紧将三座城楼上的木材全部拆下来!”
众人当即动手,拆下城门楼上的门板、木窗、梁柱,用绳索捆扎,仓促间制成十几只简易木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