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得御案上的密报猩红刺目。朱由检的手指死死按在纸面上,指甲几乎嵌入墨迹——“成国公朱纯臣、宁远总兵吴三桂等三十余名官员富商在潇湘馆争魁,一夜间豪掷十五万两”。
“十五万两……”他喃喃重复,突然抓起案头户部的奏折——那上面还沾着户部尚书李待问咳出的血渍:“陕西军饷欠发三月,士卒易子而食”。
“哐当!”
崇祯一脚踹翻鎏金炭盆,火星四溅。王承恩慌忙跪地收拾,却见皇帝抓起朱笔,在潇湘馆的密报上狠狠打了个叉,力透纸背的朱砂晕染开来,像一滩血。
王承恩赶紧劝道:“皇爷请息怒,本次陈圆圆乃是奉旨,成国公同吴总兵他们也是为了替朝廷筹措军饷!”
当初陈圆圆说可以凑集五万两的时候,自己还不敢相信,如今居然募集了15万两,大大超出了预期。
一想到这里,崇祯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但愿他们有替朝廷筹饷之心!”
王承恩继续说道:“以老奴之见,陛下非但不能对吴总兵,成国公等人发难,还应该大肆宣扬他们为朝廷助饷的英雄事迹,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官员替朝廷掏银子!”
乾清宫西暖阁,崇祯帝朱由检背对殿门而立,手中攥着一份奏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吴三桂甲胄未卸,铁靴踏地铿然。他单膝跪在光斑与阴影的交界处,仿佛半身已没入黑暗:“臣,辽东总兵吴三桂,叩见陛下。”
“吴卿,近前说话。”皇帝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
崇祯突然转身,辽东地图在他袖间哗啦展开,“贼酋济尔哈朗屯兵义州,距锦州不过四十里!”
“是”,吴三桂说道!
“清虏驱役汉民数万,已修成马面墙台十二座。洪督师推断……”
他喉结滚动:“皇太极想要长期围困锦州。”
“锦州存粮不足,洪大帅请求朝廷立即拨粮五十万石,火药五万斤,炮弹三千发,以及速调宣大精骑袭扰义州。”
崇祯的手开始颤抖。他想起昨日户部的奏报:太仓存粮不足二十万石,陕西人相食。
“实不相瞒,前不久闯贼攻克开封,中原震动;朕已下令兵部尚书陈新甲率京营南下平叛,不日即将发兵,此时朝廷已经拿不出多余的粮食以及兵马支援辽东了!”
“若是得不到粮食火药,卿可有破敌之法?”
吴三桂思虑再三说道:“若是如此,就只有先发制人了,末将唯有集结骑兵突袭义州,使得建虏无法按时修筑好城池!不过......”
“爱卿但说无妨?”
吴三桂说道:“辽东已经欠饷数月,大军士气不高!末将希望朝廷至少可以一次性发下三个月的军饷,否则士卒不肯效死!”
殿内死寂。崇祯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咳喘:“好!好!连你都来逼朕!”
他猛地掀翻御案,砚台砸在吴三桂肩甲上,墨汁如黑血溅开。
“传旨!”
皇帝嘶吼:“加派辽饷每亩三厘!再征……”
“陛下!”王承恩重重叩首,“中原等地贼寇四起,若是再加派恐加剧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