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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熊瞎子今天不修房,要补天(2 / 2)

粉珠滚过的地方,花苞\"噗\"地绽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半片山杏核——是去年冬天程砚偷偷塞给阿枣的,说等春天种在老杏树下。

\"原来愿力是甜的。\"程砚低头用鼻尖碰了碰阿枣的耳朵,\"像你藏在灶台砖下的糖葫芦。\"

安燠的眼泪突然砸在他手背。

她这才惊觉自己何时哭了——灰雨蚀得脸生疼,可眼泪却是烫的,把金纹上的雨珠都蒸成了白汽。

她抽抽搭搭想去擦,却见程砚的金纹里爬满了细细的红线,像被揉碎的朝霞,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

\"本源三百年......\"她声音发颤,\"账本说你用了本源三百年。

程砚,三百年够你从熊崽子长成老熊精了!\"

\"那正好。\"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等我成了老熊精,你就是老狐狸奶奶。

咱们在老杏树下支个茶棚,我给你剥松子,你给我讲话本——\"

\"闭嘴!\"安燠突然吼他,哭得抽噎,\"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什么老熊精!\"

程砚的膝盖确实在抖。

他倚着钉耙站得笔直,可安燠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不是热的,是凉的,像山涧里刚化的雪水。

七山神的惊呼突然炸响,苍崖山神的法袍\"刺啦\"裂开道大口子,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骨:\"程共主!

天漏了!\"

安燠抬头。

天际那道缝裂得更大了,像被谁拿斧子劈开的黑幕。

一只灰扑扑的巨眼正从缝里往下看,眼白上爬满红丝,瞳孔是扭曲的篆文\"序\"。

灰雨刹那间变作洪流,裹着碎冰和雷殛过的残云,劈头盖脸砸下来。

程砚的金雾被冲得东倒西歪,杏枝纹上的花瓣一片片被打落,落在安燠脚边便化作星星点点的光。

\"安燠。\"程砚突然低唤。

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像被水浸了的画,\"帮我个忙。\"

\"不。\"她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我不帮。

要帮忙也是我来,你给我——\"

\"听着。\"他打断她,声音轻得像要飘走,\"等会儿我要是......\"他喉结动了动,\"你就把我埋在老杏树下。

阿枣说要在树根下埋糖葫芦当祭品,你记得多放两串,我爱吃芝麻的。\"

\"程砚!\"安燠尖叫。

她看见他心口的杏枝纹正在消散,最后那朵花的花蕊里,竟钻出颗极小的金珠——是他的本源。

金珠刚飘起来,就被灰雨冲得东倒西歪,像片随时会碎的金箔。

\"还有。\"他笑,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别生我气。

我只是......\"他的指尖在她脸上停住,\"只是想让你往后,再也不用躲在屏风后记小本本。\"

天际传来轰然巨响。

巨眼的瞳孔突然收缩,灰雨化作实质的锁链,\"唰\"地缠上程砚的腰。

他的身影更淡了,淡得安燠几乎要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眼底的光——那光还亮着,亮得像山坳里永不熄灭的篝火。

\"安燠。\"他说,\"抱我。\"

安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扑过去,却穿过了他的肩膀——他已经透明得快成一道影子。

她急得满地乱抓,最后抓住那柄杏纹钉耙,钉耙上的花瓣突然全落了,落在她手心里,烫得像他的体温。

\"程砚!\"她喊,声音被灰雨撕成碎片,\"你说要撑伞护着我!

你说要一起看老杏树结果!

你说——\"

她的话被闷在一片温暖里。

有温度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程砚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带着松木香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我在。\"他说,声音哑得厉害,\"只是......可能得借你肩膀靠会儿。\"

安燠浑身一震。

她抬头,看见程砚的身影正在重新凝实——虽然淡得像片云,可至少,他还在。

他心口的杏枝纹只剩最后一片花瓣,正摇摇欲坠地挂在金纹上。

阿枣不知何时跳上她肩头,小爪子死死揪着她的发绳,哭得抽抽搭搭:\"程叔叔骗人!

说好了看杏花的!\"

\"没骗你。\"程砚摸了摸阿枣的脑袋,又看向安燠,\"等补天完了,咱们去买十串糖葫芦,你一串我一串,阿枣......\"他突然咳嗽起来,金纹里渗出细细的血珠,\"阿枣吃半串,剩下的......剩下的埋在老杏树下。\"

天际的巨眼突然眨了眨。

灰雨弱了些,却仍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皮肤生疼。

安燠这才发现程砚的后背全湿了——不是雨水,是血。

金纹正从他脊椎处往四肢退去,每退一寸,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守,不仅是承受,更是重建。\"

\"程砚。\"她轻声说,把脸埋进他颈窝,\"我数到三,你要是敢晕过去,我就把你藏在灶台砖下的蜂蜜全倒了。\"

\"那我得撑住。\"他低笑,声音气若游丝,\"那坛蜂蜜......是要留着给你做糖蒸酥酪的。\"

安燠的眼泪又掉下来,烫在他锁骨上。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画圈——和去年冬夜他哄她睡觉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天际的灰雨还在落,可她突然不觉得冷了。

程砚的体温透过湿衣服渗进来,混着血的铁锈味和松木香,像团怎么都扑不灭的火。

\"一。\"她吸了吸鼻子。

程砚的睫毛颤了颤。

\"二。\"她攥紧他的衣角。

他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三——\"

天际的巨眼突然爆出刺目的光。

程砚的身体猛地一震,怀里的温度瞬间消散。

安燠慌乱地去抓,只抓住一把碎金——那是他最后一片杏枝花瓣。

她抬头,看见他的身影正被灰雨卷向天际,像片被风吹走的云。

\"程砚!\"她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你说要撑伞的!

你说要一起看老杏树结果的!

你——\"

回应她的,是程砚最后的笑。

他的嘴型动了动,安燠看懂了。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