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查账查出个前世欠条(2 / 2)

当最后一段记忆被封进雷藤片嵌上护灵碑时,山风突然裹着股香火味灌进账塔。

“玉面夫人!”

“玄真上仙!”

程砚刚把最后块雷藤片按进碑座,就见山门外挤进来七八个小神散修。

有扛着破酒葫芦的土地公,有缠着蛇尾的水泽精怪,最前头的白胡子老头怀里还揣着本被翻烂的《清剿令抄本》,封皮上沾着半块没擦净的灶糖。

“我们也被改了命书!”土地公拍着酒葫芦,酒液顺着豁口往下淌,“上头说我守的山要出妖怪,硬把我贬去看茅厕,可那山根本没妖——是他们要抢山下的温泉眼!”

蛇尾精怪甩着尾巴抽地:“我本是给河神当文书的,就因为替被灭口的鱼妖说了句公道话,命书里就多了条‘勾结妖邪’,现在连河都不敢下!”

程砚摸着后颈退到安燠身边,小声道:“夫人,这阵……比我当年打熊群架还热闹。”

安燠却笑了,狐尾在身后轻轻摇:“他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献愿的。”她抬手召出共愿灯,灯焰“轰”地涨成朵金莲花,“把你们的冤情说给灯听,每段真心的愿力,都能当逆转契的柴火。”

白胡子老头第一个挤上前,枯瘦的手抚过护灵碑:“当年青丘被屠时,我偷偷收了半块狐族玉牌。”他从怀里摸出块缺了角的青玉,“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这是我能献的愿。”

蛇尾精怪解下腰间银铃:“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被改命前说‘要替委屈的人说话’,现在……替我传给需要的人。”

程砚站在碑前,手里的《共命簿》被翻得哗哗响。

他的笔尖沾着山民的血墨,每记完一段就用力抹把脸——安燠看见他眼尾泛红,像被蜂蜜呛到的小熊。

“原来……”他突然抬头,声音哑得像被松脂泡过,“夫人要的不是报仇,是给所有被改命的人,争一条活路。”

安燠没说话,只是将手覆在他手背。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纸页传来,混着墨香和松脂味,比任何法宝都温暖。

子时三刻,共愿灯突然炸出刺目金光。

灰金丝线在灯焰里拧成道虹桥,桥身缠着青丘山民的哭声、土地公的骂声、蛇尾精怪的银铃声,“轰”地撞向天际。

“等等!”程砚突然攥住她手腕,钉耙尖在地上划出半尺深的沟,“你要是成了新炉主……”他喉结滚动,熊耳耷拉下来,“会不会也像那些神仙似的,被炉里的因果反噬?”

安燠转身,虹桥的金光在她眼底流转,像落了片银河。

她捧住他的脸,拇指蹭掉他鼻尖沾的墨渍:“不会。”她牵起他的手按在共命簿上,“因为我不会一个人守炉。你不是说我是山神夫人吗?”她眨眨眼,狐尾尖悄悄勾住他腰带,“那这命书——咱们合着写。”

程砚的熊毛“唰”地全竖起来,耳朵红得能煎鸡蛋。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句:“那……那我得把《共命簿》再抄十本,省得你嫌我字丑。”

话音未落,虹桥已撞进天命炉。

炉心那方残碑突然金光大作,“逆之,亦是天道”八个字像活了般跳出石面,在炉内织成张光网。

而炉底深处,百年未醒的神眸,缓缓睁开一线。

黑雾顺着炉纹爬出来时,安燠正替程砚擦掉共命簿上最后滴墨迹。

她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有人在极深的地宫里摔碎了什么。

程砚握紧钉耙挡在她身前,熊毛根根倒竖:“是广元?”

安燠没说话,只是望着炉口翻涌的黑气。

她能听见风里飘来破碎的怒吼,像被撕成碎片的咒语,又像困在笼里的兽。

“夫人?”程砚回头,见她眼底浮起层狡黠的光,“在想什么?”

“在想……”安燠踮脚亲了亲他泛红的耳尖,“等会儿该让他先赔我三百年的桂花蜜,还是先把他改的破契全刻在护灵碑上。”

炉内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一声带着血锈味的嘶吼穿透云层:“玄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