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退保那天,天庭急了(1 / 2)

三日后卯时三刻,安燠踩着晨露来到山神府前。

老槐树上那面朱红漆木牌还带着新刷的清漆味,她踮脚又抹了抹\"告示\"二字旁的蜜渍——昨夜写木牌时程砚非说要加桂花蜜调墨,说\"带甜香的规矩才有人爱遵守\",结果墨迹未干就沾了她半指蜜,倒真成了山民们口中\"带甜味的告示\"。

\"阿燠姐姐!\"扎着羊角辫的小桃举着个烤红薯跑过来,发梢沾着草屑,\"我阿爹说木牌上的字像你画符——歪歪扭扭但看着踏实!\"安燠蹲下身接红薯,指尖被烤得发烫,倒比木牌上的漆更暖些:\"那等会你帮阿姐念给不识字的阿婆听?\"小桃用力点头,发辫甩得像个小拨浪鼓。

第一缕炊烟升起时,山民们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老猎户柱着猎叉挤到最前头,胡茬上还沾着粥粒:\"让让,让让,咱老李家看告示最在行!\"他眯眼凑近木牌,念到\"集体退保程序\"时喉结滚了滚,猎叉\"咚\"地杵在地上:\"女娃子,这...这退保是说咱不供香火了?\"

\"供还是供的。\"安燠倚着老槐树,狐尾在身后慢条斯理扫着落叶,\"只是按《山境自治约》第七条——天庭总爱撕毁约定,那咱们也得立个规矩。\"她指了指木牌最下方的朱砂印,\"从前是他们说'保你平安',现在是咱们说'保你平安'。退的是被他们绑着的愿力,续的是咱们自己的契约。\"

人群里突然炸开一声喊:\"上个月我家屋顶被天兵踩塌半片!\"说话的是猎户媳妇,叉着腰挤到前排,\"当时找天君说理,他说'妖怪的地盘,神仙踩两脚怎么了'!\"她拍了拍安燠的肩,\"现在你说退保,我第一个签!\"

老猎户的手还在抖,却不是害怕:\"那...退了保,天兵再来撒野咋办?\"

\"我可没说不护你们。\"安燠歪头笑,狐狸耳朵在发间若隐若现,\"只是按规矩——风险自担。\"她抬手指向山巅那方护灵碑,晨光里碑上刻着的山民姓名泛着淡金,\"名字还在上面,但'保险期'过了。

想继续被护着?\"她从袖中摸出一沓新契约,\"重新签,条件咱们定。\"

程砚蹲在旁边的石墩上啃野桃,听到这儿差点被桃核呛到。

他抹了把嘴,压低声音嘀咕:\"这哪是退保,分明是逼人二刷会员卡。\"安燠耳尖微动,用狐尾尖悄悄扫他后颈:\"程大守山,你这话说得可真通透——回头新契约里加条'老客户续保有蜜饯礼包',你负责酿蜜?\"程砚耳朵瞬间红到尖,抱着钉耙站起来:\"酿就酿!咱家蜂箱的蜜够你霍霍三百年!\"

消息像长了翅膀。

小桃举着木牌抄本跑遍东岭,猎户媳妇拎着菜篮边卖菜边宣讲,连最不爱凑热闹的老药农都拄着药锄来打听。

日头刚过头顶,山神府前的青石板上就排起了长队——不是来退保的,是来重新签约的。

\"我加半斗米!\"张婶把米袋往桌上一倒,白生生的米粒滚了半桌,\"上回我家娃被野熊吓着,是你派山猫精哄他睡觉。这保,我续!\"

\"我加两升麦!\"年轻的猎手打了只山鸡搭在契约上,\"上个月天兵抢我猎物,是程山神用钉耙拦住的。这契约,我签!\"

最末排的老阿婆攥着块蓝布包,颤巍巍打开:\"我就剩俩鸡蛋...能续不?\"安燠赶紧扶住她,把鸡蛋轻轻放回布包:\"阿婆的心意比金子重。\"她提笔在契约上画了朵小花,\"您这算'特殊会员',山雀儿每天给您啄新鲜松子。\"老阿婆抹着眼泪笑,皱纹里都是光。

暮色漫上山头时,案头的契约已经堆成了小山。

程砚蹲在旁边用钉耙齿儿串野果,看安燠在每一份契约上盖印,突然发现她指尖的契纹亮得惊人——金红两色交织,竟隐隐渗出些细若游丝的金线,像是在吸收什么。

\"那是天轨褪下的愿力。\"安燠察觉他的目光,把最后一份契约收好,\"从前天庭吃咱们的香火,拿根破规矩当锁链。

现在...\"她晃了晃手腕,契纹闪过一道强光,\"他们锁不住了。\"

深夜,程砚躺在山神府的廊下看星星。

山风裹着桂香吹过,他突然皱起眉——地脉里的躁动比往日更甚了。

他翻身坐起,手掌按在青石板上,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在地下捶打,一下,两下,像极了...古神殿里那口被封了三百年的逆命钟。

\"砚哥?\"安燠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怎么还不睡?\"程砚赶紧收回手,挠了挠头:\"就...觉得今儿的山风,比往日沉些。\"他望着山腹方向的浓黑树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那震颤里,似乎还混着点古钟的嗡鸣。

安燠打了个哈欠,狐尾卷着条毯子蹭过来:\"明天还要去西坡签契约呢。\"她窝进他怀里,声音渐轻,\"地脉的事...咱们慢慢来。\"程砚应了声,却望着山腹的方向,直到月亮爬上老槐树梢。

地下深处,那口蒙尘的青铜钟突然轻颤,钟身上的封纹裂开蛛网状细缝。

有极淡的钟声溢出,混在地脉的震颤里,像句没说完的预言。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程砚后颈时,他正蹲在山神府廊下给安燠新做的蜜饯坛封蜡。

指尖的地脉震颤突然剧烈起来,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灵脉猛扯——这是他守山三百年从未遇过的强度。

“砚哥?”安燠端着新腌的糖渍山楂从灶房出来,狐尾尖扫过他手背,“手怎么凉成冰碴子?”

程砚喉结动了动,把封蜡的竹片往石桌上一放:“山腹下头不对劲。”他指了指东南方的浓黑树影,“地脉震得像要裂开,和上个月在古神殿听见的钟声...连上了。”

安燠的狐狸耳朵刷地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