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日东海龙王被天庭蛊惑......\"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龙将金甲上,话头却被安燠轻轻按住手腕截断。
\"老参。\"安燠的狐尾悄悄绕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老参粗糙的皮肤传过去——这是他们约定的\"冷静\"暗号。
她抬眼时,眼尾的红痣在水色中晕开,像滴未干的血:\"这位将军,可认得'心印'之力?\"
龙将握着三叉戟的手明显顿了顿。
他青铜面具下的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闷:\"不可能!心印早已随女仙陨落而消散!\"尾音还带着点破音,像被雷劈断的琴弦。
安燠没接话。
她缓缓抬起右手,腕间银铃轻响,掌心那团淡金色的光便随着动作流转起来。
印记的纹路像片展开的银杏叶,边缘还泛着青丘狐族特有的银芒——那是千年前她替受伤的小龙崽渡气时,对方硬往她魂魄里烙下的\"护道印\"。
龙将的三叉戟\"当啷\"砸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面具滑落半寸,露出眼尾那片红得滴血的桃花胎记。
海水漫过他颤抖的指尖,他竟伸手去碰那团金光,又在将触未触时猛地缩回,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是...是小杏的光。\"
小杏是他当年给她起的小名,在青丘桃树下咬着桃核说的。
安燠喉间发紧,正欲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当——当——\"的钟声。
那声音像块烧红的铁锭砸进冰湖,震得水晶屏风上的珊瑚串子\"哗啦啦\"乱响。
程砚的熊耳\"唰\"地竖起来。
他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杵,震得整座主殿都晃了晃:\"不对劲,这声音......\"他眯起眼,钉耙齿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是封印阵法启动了!\"
安燠猛地转身。
殿外的海水不知何时翻涌成墨色,浪头里浮着星星点点的金芒,像撒了把碎金箔。
她瞳孔骤缩——那些金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锁链,链身缠着暗纹,每道纹路都泛着让她心悸的雷火气息。
\"玄衣卫的锁仙链!\"老参的药锄\"咔\"地断成两截,碎木片扎进掌心都没察觉,\"当年劈死阿燠的雷,用的就是这链子的纹路!\"
龙将\"唰\"地重新扣上面具。
他抄起三叉戟的动作快得带起残影,甲片相撞的脆响里混着咬牙声:\"天庭的人怎么会......\"话没说完,最近的锁链已\"嘶啦\"一声擦着他肩甲划过,在汉白玉地面犁出深沟。
安燠摸了摸发间程砚送的银铃,那是他用自己熊骨磨的,此刻正发烫。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咚,和锁链逼近的节奏重合。
前世被雷劈时,她也是这样听见心跳,然后眼前一黑。
但这次......
她转头看向程砚。
对方正把钉耙横在两人中间,熊耳因为紧张抖成小毛球,却还在冲她挤眼睛:\"夫人别怕,我这钉耙当年在不周山扛过陨石,锁仙链?小意思!\"
老参突然扯了扯她衣袖。
他满是皱纹的脸绷得像块老树皮,却从怀里摸出半块发黑的人参须:\"这是当年我偷藏的护心丹,阿燠含着。\"
龙将的三叉戟突然挑开一道锁链,溅起的火星落在他甲片上:\"跟我来!后殿有通海眼的密道——\"话没说完,又一道锁链缠上他的戟杆,\"咔嚓\"一声竟要将三叉戟生生掰断。
\"看来我们还没进去,就已经被盯上了。\"安燠咬牙低喝。
她狐尾一摆卷住程砚手腕,掌心的金色心印突然大亮,照得整座主殿都泛起暖光。
那些锁链碰到光的瞬间竟缩了缩,像被烫到的蛇。
程砚的钉耙在她身侧划出半圆,金芒裹着熊妖特有的蛮力撞开三道锁链。
他低头冲她笑,后颈绒毛被锁链带起的风吹得翘起:\"突围就突围,夫人指哪我打哪!\"
海水突然倒灌进殿门。
安燠望着越来越密的锁链,它们像活物般吐着信子,最前端的链头已经缠上了水晶屏风的支柱。
她摸出颗定身桃塞进龙将手里:\"带着老参先走,我和程砚断后!\"
龙将的手在发抖,却还是拽住老参衣袖:\"跟紧我!\"老参挣扎着要回头,被他硬拖向殿后暗门。
程砚的钉耙又砸断两道锁链,转头冲她喊:\"夫人,你发什么呆?\"
安燠没说话。
她望着锁链上越来越清晰的玄衣卫标记,指尖轻轻抚过心口的龙鳞——那是北海龙君给的,此刻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前世她死在玄衣卫手里,这一世......
\"程砚。\"她突然笑了,狐毛在金光里散成银雾,\"等会你扛我飞,我用《睡仙诀》给锁链下套。\"
程砚的熊耳抖得更欢了,却重重点头:\"好!\"他钉耙一挑将她拦腰抱起,锁链擦着他后背甲片划过,在他熊皮坎肩上扯出道口子。
安燠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蜂蜜味,混着淡淡血锈气,突然觉得这锁链,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最后一道锁链缠上殿门的瞬间,程砚的钉耙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鸣。
安燠望着那些锁链在钉耙下寸寸断裂,海水裹着金光涌进来,安燠看见龙将和老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暗门后,而更多的锁链,正像毒蛇般从四面八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