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晨露灌进岩缝时,凤羽女子已踏过第三朵云。
她每一步落下,云层便翻涌着镀上金边,像有人用金丝在天幕上绣了条通天路。
安燠的掌心被系统震得发麻,\"轮回签到\"的光印忽明忽暗,烫得她想起昨夜程砚烤的山芋——那山芋糊了皮,此刻掌心的灼痛倒比山芋烫多了。
“夫人往俺身后缩缩。\"程砚的钉耙在石地上划出火星,熊耳朵紧紧贴着脑袋,护心镜上的熊毛炸成小簇,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熊。
他后腰抵着安燠的腰,把人往岩缝里挤了挤,却又怕碰疼她,护在她身侧的手臂绷得像根铁杵,\"你这神仙架子摆得倒足,可俺程砚守了三百年不周山关,管你是凤是凰,要动俺夫人半根汗毛——\"他钉耙尖儿\"当\"地磕在山石上,\"先过俺这钉耙关。\"
凤羽女子的目光扫过程砚时顿了顿,又落回安燠脸上。
她眼尾的朱砂红得妖异,却不似寻常胭脂鲜活,倒像浸透了岁月的血珠。
安燠忽然想起记忆碎片里那道被雷劈碎的身影——同样的眼尾朱砂,同样的,在刑柱上笑得分外肆意。
\"你终于觉醒了。\"女子开口时,山涧里的流泉突然凝住,连老参粘在须子上的栗子渣都定在半空。
她掌心浮起枚凤凰印记,金纹流转的模样,竟与安燠前月在龙宫里见过的龙符如出一辙,\"三百年前我布下分魂时,算到了雷劫,算到了轮回,却没算到...\"她指尖的金芒晃得安燠睁不开眼,\"你竟能带着系统穿书。\"
\"系统?\"安燠下意识摸向心口——她的系统平时总爱装死,此刻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识海里上蹿下跳。
程砚的熊毛扫过她手背,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袖口,指节发白,\"我...我什么时候觉醒了?
我昨天还在洞里睡过头,系统说我签到超时,扣了半块桂花糕呢。\"
老参的参须\"唰\"地绷成直线,戳得安燠手腕生疼:\"傻丫头!你当那雷刑柱上的记忆是白来的?你掌心的轮回印,你总说'躺赢'的系统——\"他的根茎抖得像被霜打了的韭菜,\"那是上一世的你,给这一世留的生路!\"
程砚的钉耙突然沉了几分。
他盯着凤羽女子掌心的凤凰印,又低头看安燠发顶——那里不知何时浮起缕若有若无的金芒,和女子裙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轻得像怕惊着谁:\"你...也是她的转世?\"
老参的参须\"啪\"地断了一根。
这千年精怪急得在石地上打滚,须子上沾的泥土簌簌往下掉:\"不可能!传说里那位女仙只有一道分魂化身,还是投了龙族当龙子...除非...\"他突然僵住,须子尖儿颤巍巍指向凤羽女子,\"除非她早料到会有今日,把轮回道的局,布了三重!\"
凤羽女子终于露出些微表情。
她眼尾的朱砂晃了晃,伸手要碰安燠的额头。
程砚的钉耙\"嗡\"地鸣响,抢在她指尖落下前横在两人中间。
安燠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腕——她望着女子眼底的关切,那眼神像极了前世母亲哄她喝苦药时的模样。
\"你是谁?\"她声音发颤,却没躲,\"是...是我吗?\"
女子的指尖悬在钉耙尖儿前三寸。
她望着安燠发顶的金芒,又看了看程砚炸毛的熊耳朵,忽然笑了:\"我是你,也不是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三百年前,我被钉在雷刑柱上时,对着轮回道发过誓——\"她抬手指向天际,那里不知何时聚起团青云,\"下一世若能重来,定要掀了这神仙画的圈。如今你带着系统来了,带着他来了...\"她的目光扫过程砚,\"我布的局,该由你结了。\"
程砚的熊耳朵动了动。
他偷偷用小拇指勾住安燠的小拇指——这是他们私下里的暗号,意思是\"别怕,俺在\"。
安燠回勾了两下,意思是\"我知道\"。
老参的须子终于不抖了,他凑到安燠脚边,用根茎戳了戳她的鞋尖:\"那凤凰印...和你系统里的'轮回签到'光印,纹路能合上。\"
凤羽女子的掌心突然泛起金光。
安燠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那团光里,身后站着程砚,肩上落着老参的须子,远处的山涧重新流淌,泉声叮咚。
她听见系统在识海里喊:【检测到轮回节点!是否触发签到?奖励:上一世女仙的完整记忆。】
\"等等——\"安燠刚要开口,程砚突然把她往怀里一带。
原来凤羽女子的指尖已穿透钉耙的空隙,离安燠的眉心只剩半寸。
程砚急得耳朵直抖:\"要动她先过俺!俺、俺就算被劈成熊毛毯子,也不让你碰她!\"
女子的指尖停在半空。
她望着程砚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看两人交勾的小拇指,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越,震得山涧里的桃花簌簌落下,落了程砚一后背。
\"傻熊。\"她轻声说,\"我若要伤她,三百年前就不会布这局了。\"她收回手,凤凰印记缓缓消散在云层里,\"记住,七日之后,雷音寺后崖。\"她转身时,裙裾的金纹突然化作万千金蝶,扑向安燠的掌心。
系统的光印\"轰\"地炸开,安燠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雷刑柱上的血,龙符与凤印交叠的光,还有个穿熊皮坎肩的身影,举着钉耙冲进雷阵。
\"她到底是谁?\"程砚望着女子消散的方向,钉耙还紧紧攥在手里。
老参的须子沾了两瓣桃花,正凑在安燠掌心研究金蝶留下的纹路:\"许是上一世的她,许是未来的她...但有一点错不了——\"他突然抬头,须子亮得像通了灵,\"她刚才没否认转世的话。\"
山风卷着桃花掠过。
安燠望着掌心淡去的金芒,又抬头看程砚——他的熊耳朵还竖着,护心镜上沾了片桃花,活像块会动的绣绷。
她突然笑了,伸手把桃花别在他耳后:\"管她是谁,反正现在...我有你,有老参,有系统。\"她晃了晃掌心的光印,\"掀圈就掀圈,大不了...大不了我多睡几觉签到,你多砸几个仙府。\"
程砚的耳朵尖儿红了。
他咳了两声,把钉耙往肩上一扛:\"成,俺听媳妇儿的。\"他弯腰把老参抱起来,须子上的桃花被他小心理到一边,\"走,回洞吃蜂蜜糕去。老参你可不许偷吃,上回你把俺藏的蜜罐啃了个洞!\"
老参的须子立刻蔫了:”我就舔了一口...就一口!\"
安燠跟着笑。
她望着天际残留的金芒,忽然想起凤羽女子说的\"七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