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石壁上的符文突然全部炸裂成星芒,红眸里的光化作实质的冲击——那是封印崩解的最后嘶吼。
烟尘裹着碎石簌簌坠落时,安燠的狐尾最先炸成蓬蓬的银雾。
九道毛绒绒的尾巴不受控地扫过程砚后背,像在替她确认他还在——这个总爱揣着蜜饯哄她的熊瞎子,此刻浑身肌肉绷得比钉耙齿还硬,连后颈翘起的熊毛都炸成小刺球。
\"咳——\"她被妖力卷起的风呛得偏头,却在转头瞬间撞进程砚怀里。
他身上熟悉的松脂味混着血锈气涌进鼻腔,下巴抵着她发顶闷声:\"闭眼。\"
等再睁眼时,那道笼罩天地的阴影已压下来。
人身蛇尾,独角如戟,一双竖瞳里翻涌着上古洪荒的雷霆。
安燠的指尖不受控地掐进程砚胳膊——她在系统商城见过《山海经残卷》配图,可画里的烛阴哪有眼前这尊半分威慑?
蛇尾扫过地面的瞬间,整块山岩都裂成蛛网,老参的金须\"唰\"地缠紧两人后腰,把他们往自己身后拽了半尺。
\"千年囚禁,终于有人来解我封印。\"
烛阴的声音像巨石碾过冰河,震得安燠耳膜生疼。
她能感觉到体内刚融合的魂片在发烫,狐族血脉顺着指尖往四肢百骸窜,连眼尾都泛起淡金——这是血脉觉醒时才会有的灼痒。
系统突然\"叮\"了声,提示音都带点发颤:\"高危妖物在场签到触发,奖励'狐鸣'(可短暂干扰低阶妖类神智),但宿主若使用主动技能,将掉落程砚上周藏在你枕头下的桂花糖。\"
她气笑了——这破系统,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她的零食?
程砚的钉耙\"当啷\"磕在地上。
他原本被血染红的熊耳这会儿竖得笔直,盯着烛阴的目光像护崽的熊瞎子:\"解封印?你当是拆糖纸呢?\"他把安燠往身后又推了推,钉耙尖挑起块碎石甩过去,\"老子和媳妇来抓守魂兽,谁管你这老古董?\"
碎石在半空炸成齑粉。
烛阴垂眸扫过三人,蛇尾尖漫不经心卷起块磨盘大的岩石:\"无关者?\"他忽然笑了,笑声震得崖壁落土,\"你这小山神倒有意思——可知这封印,本就是用你们这些'无关者'的命血铸的?\"
老参的金须\"唰\"地绷直。
千年人参精的脸白得像被霜打了的萝卜,原本佝偻的背突然挺得笔直:\"你、你说什么?\"他踉跄着往前半步,金须上还沾着刚才守魂兽抓出的血珠,\"当年正道说你是祸乱三界的妖神,举全派之力将你斩杀......\"
\"斩杀?\"烛阴的蛇尾重重拍在地上,整座山都晃了晃。
安燠被程砚护着踉跄两步,却见那尊上古妖神抬手扯下胸口的鳞片——暗红鳞片下,一道贯穿心口的剑痕泛着幽蓝微光,\"这是玄真子的'降妖剑'留的。
他说要替天行道,转头就联合十二仙门,用我妖丹做引,把我封印在这鬼地方。\"
安燠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融合魂片时看见的画面——玄真子的桃木剑穿透她胸膛时,剑身上的纹路和烛阴心口的剑痕,竟有七分相似。
\"小狐狸。\"烛阴的目光突然锁在她身上,竖瞳里闪过一丝锐光,\"你身上有玄真子的因果。\"
程砚的钉耙\"嗡\"地震响。
他挡在安燠身前半步,熊耳因为暴怒微微发颤:\"看谁呢?\"他把钉耙往地上一杵,震得碎石乱溅,\"我夫人的因果,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老参突然拽住安燠的手腕。
金须缠得她生疼,却见千年老参的眼眶红得滴血:\"阿燠,他说的玄真子......\"他喉结动了动,\"是当年害你......\"
\"老参!\"安燠反手握住他发颤的金须。
她能感觉到程砚后背的肌肉又紧了几分,像座随时会扑出去的小山。
系统在识海疯狂蹦迪:【检测到关键人物线索,是否触发隐藏签到?宿主若点头,将随机掉落程砚新酿的桂花蜜——】
\"闭嘴。\"她在心里骂了句,目光却落在烛阴胸口的剑痕上。
前世被桃木剑穿透的痛意突然涌上来,她咬了咬舌尖,甜腥气漫开时,九尾狐尾在身后扫出银色弧光,\"所以你被封印,是因为正道怕你揭露他们的阴谋?\"
烛阴的蛇尾突然缠上老参的金须。
千年人参精惊呼一声,被拽得踉跄两步,金须根根倒竖:\"你做什么!\"
\"小狐狸倒是聪明。\"烛阴的声音里有了丝兴味,蛇尾却没松开,\"当年玄真子那老匹夫,用'降妖'的名义杀了多少无辜?你这老参精守着昆仑山药园,该见过他带人来挖'妖草'吧?\"他突然收紧蛇尾,老参疼得额头冒冷汗,\"那些被他剜了灵根的草木精怪,可都在这封印里陪着我呢。\"
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融合魂片时,老参举着药锄冲上来的模样——他金须上的血,原来不是为她,是为了护着药园里被玄真子砍断根茎的小灵芝?
程砚的钉耙突然顶在烛阴蛇尾上。
熊瞎子的虎口崩开血口,却咬着牙把蛇尾往外推:\"松开他!\"他额角的血滴在钉耙上,泛着暗红的光,\"有话好好说,动手算什么本事?\"
烛阴垂眸看他,突然笑出了声。
这声笑震得程砚的钉耙都抖了抖,他却反而把安燠往怀里拢了拢,像护着过冬的蜂蜜。
\"有意思。\"烛阴松开蛇尾,老参踉跄着退到安燠身侧,金须还在发抖。
妖神抬手指向程砚,\"你这山神,倒比那些仙官有血气。\"他又看向安燠,目光里的冷意淡了些,\"小狐狸,我与玄真子的因果,你要不要掺一脚?\"
程砚的熊耳\"唰\"地竖起来。
他转头盯着安燠,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紧张——就像上次她偷偷溜去山脚下买糖葫芦,被他逮到时装作认错时,他那副\"想骂又舍不得\"的模样。
\"我媳妇掺不掺,轮得到你问?\"他把钉耙往地上一杵,挡在安燠和烛阴中间,\"有什么招,冲我来。\"
安燠望着他绷紧的后背,突然笑了。
她伸手揪住他后颈翘起的熊毛,轻轻一拽。
程砚僵了僵,转头时耳尖泛红:\"干、干啥?\"
\"程砚。\"她踮脚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刚才融合魂片时,看见老参为了护我被玄真子砍断金须。\"她摸出他藏在自己袖口里的桂花糖,塞进他掌心,\"现在有人能帮我查清当年的事......\"
\"不行。\"程砚攥紧糖纸,指节发白,\"太危险。\"
\"那你陪我。\"她歪头看他,眼尾的淡金随着狐尾摆动忽明忽暗,\"你说过,大不了搬不周山的石头再封一次。\"
程砚的熊耳抖了抖。
他低头看她,目光软得像刚化的蜂蜜:\"我夫人要查,我就陪她查。\"他转头盯着烛阴,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但你要是敢伤她一根汗毛——\"
\"嗷——\"
守魂兽的残吼突然从废墟里传来。
烛阴的目光扫过那边,蛇尾一卷,那道猩红身影瞬间被捏成血雾。
他转头时,竖瞳里的冷意更盛:\"一群看门狗,也配拦我?\"
安燠感觉后背发寒。
她往程砚身后缩了缩,却被他反手握住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烫得她鼻尖发酸。
\"烛阴。\"老参突然开口。
千年人参精的金须不再发抖,他盯着妖神胸口的剑痕,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当年玄真子带人来药园,说我护着的'妖草'该杀。他砍断我三根金须,挖走了十二株百年灵芝。\"他举起药锄,锄尖泛着冷光,\"今日你要查玄真子的因果,我这把老骨头,陪你。\"
烛阴的目光在老参身上顿了顿,突然笑了:\"好。\"他蛇尾一摆,整座山都晃了晃,\"那就从这破封印开始——\"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钟声。
安燠的狐耳动了动,脸色骤变:\"是取经团的紫金钟!他们离这儿——\"
\"程砚!\"她拽住他胳膊,\"孙悟空可能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
程砚的脸瞬间黑得像被炭抹过。
他低头看安燠,又抬头看烛阴,最后盯着老参,活像熊窝里进了三只偷蜜的蜂:\"合着你们三个,是打算把我这山神府变成全三界的靶心?\"
安燠憋着笑,伸手戳了戳他发颤的熊耳:\"谁让你是我夫君呢?\"
程砚的耳尖\"唰\"地红到脖子根。
他咳嗽两声,把钉耙往肩上一扛,另一只手牢牢攥住安燠的手腕:\"走,先回山神府。\"他转头瞪向烛阴,\"你——爱跟不跟,但要是敢动我夫人一根汗毛......\"
烛阴的蛇尾卷着块岩石,施施然跟在后面:\"小山神,你这护妻的架势,倒像极了当年的我。\"
老参的金须缠上安燠另一只手,嘀咕道:\"当年你也这么憨?\"
\"老参!\"程砚的耳朵抖得更厉害了。
安燠望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有这个总把她护在身后的熊瞎子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远处的钟声越来越近。
程砚的脚步顿了顿,突然弯腰把安燠打横抱起。
她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你做什么?\"
\"跑啊。\"他跑得山风灌进领口,熊毛被吹得乱七八糟,\"等孙猴子来了,你这'玉面夫人'的壳子又得被念叨!\"
安燠笑出声,狐尾卷住他后颈:\"程砚,你说咱们能查清当年的事吗?\"
\"能。\"他跑得更快了,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笃定,\"我夫人要做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身后传来烛阴低笑,和老参的嘟囔。
安燠靠在他怀里,闻着松脂混着血锈的味道,突然觉得,或许这趟浑水,趟得值。
直到——
\"停下!\"
烛阴的声音突然如惊雷炸响。
程砚猛地刹住脚步,安燠差点撞在他下巴上。
她抬头,只见烛阴的蛇尾高高扬起,指向他们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