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的火纹灯盏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三尾纠缠的赤焰。
安燠故意把鞋跟在地上蹭了蹭,脚步慢得像被藤蔓缠住的小鹿,余光却扫着红绡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总在调配毒药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正攥着半枚乌沉沉的菱形器物,边角泛着淬毒的幽蓝。
\"系统猫,那是影刺吧?\"她在识海里嘀咕,狐狸耳朵尖微微颤动,\"红绡这是防着我呢。\"
\"废话。\"系统猫舔了舔爪子,\"你方才装醉蹭蜜渍时,人家可是盯着你袖中那本小本本看了三回。\"
安燠喉咙里闷笑一声,故意落后铁扇半步,指尖悄悄勾住裙角——这是她和程砚约好的\"有情况\"暗号,虽然此刻程砚在洞外守着,但她总觉得,那只熊要是知道她被人暗扣凶器,怕是要扛着钉耙撞破门板。
铁扇走到石门跟前时,广袖扫过门沿的锈迹,染了一手暗红。
她回头看安燠,耳尖在火光里泛着薄红:\"帮我扶着左边。\"
安燠立刻上前,掌心贴上冰凉的石面,却在发力时悄悄泄了三分力——她早瞧出这石门的机关在门楣的火纹兽首,铁扇的手正虚虚按在兽眼位置,分明是在等她主动触机。
\"吱呀——\"
石门开启的瞬间,混着霉味的热浪涌出来。
安燠被呛得轻咳,抬眼却愣住了——密室不大,四壁嵌着夜明珠,正中央的檀木案上摆着半卷焦黑的古卷,最醒目的是压在古卷上的明黄信笺,\"天庭密令\"四个金漆大字刺得她眼疼。
\"这是三个月前,广目天王的飞鸽传书。\"铁扇的声音突然冷得像火焰山背阴处的雪,\"他们说你是青丘余孽,留着必成大患,让我借芭蕉扇的火势......\"她顿了顿,指尖重重叩在信笺上,\"斩草除根。\"
安燠的狐狸尾巴在裙底不受控地晃了晃。
她上前两步,看清信笺末尾的朱印——确是天庭南天门卫的印记。
前世被闺蜜背叛的刺痛涌上来,她却突然笑出声:\"合着我这'玉面夫人'的罪名,是他们硬扣的?什么勾搭牛魔王,什么抢铁扇公主的位置......\"她转头看向铁扇,眼底泛着水光,\"姐姐,你信吗?\"
铁扇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狐毛,喉结动了动。
前日在山脚见这小狐狸给断翅的山雀裹药时,她就该明白——能蹲在泥地里和松鼠抢松果的,怎么会是算计人心的狠角色?
\"我信。\"她抓起案上的信笺就要往火盆里丢,却被安燠拦住。
\"别急着烧。\"安燠指尖绕着发尾,眼珠滴溜溜转,\"留着当证据多好?等哪天我成了山神夫人,要去天庭讨说法,总得有个凭证不是?\"
铁扇被她气笑了,刚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极轻的衣料摩擦声。
她转头,正见红绡站在门口,袖中露出半枚菱形器物的尖角——那是罗刹国特有的影刺,专破妖修护身法诀,见血封喉。
\"红绡?\"铁扇皱眉。
红绡猛地跪下来,额头抵着青石板:\"主上,这小狐狸来历不明,若她是天庭派来的......\"
\"你当我瞎?\"铁扇的声音沉了三分,\"她破幻阵时故意留力,给山雀裹药时掉眼泪,连装醉都要蹭我半块蜜渍——\"她突然想起软榻上那片湿润,耳尖又烫起来,\"这样的心思,能是算计?\"
安燠在旁憋着笑,悄悄对系统猫比了个\"耶\"。
系统猫翻了个白眼:\"别得意太早,你看红绡的手。\"
她顺着看过去,正见红绡跪在地上,指尖却仍死死掐着影刺,指节发白。
\"姐姐,我这有百花蜜。\"安燠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晃了晃,\"等出了洞,让程砚给红绡酿两坛蜜酒?他酿的蜜酒,连山鬼都要偷喝。\"
铁扇的表情缓和了些,伸手要接蜜瓶,却见安燠突然歪头:\"不过红绡妹妹这影刺......\"她眨眨眼,\"要是扎到我,程砚会哭的。他哭起来像被抢了蜂蜜的小熊,能把后山的桃树都摇秃。\"
红绡的手猛地一抖,影刺\"当啷\"掉在地上。
密室里的气氛松快了些。
铁扇捡起影刺,随手收进袖中,转身去翻那卷焦黑的古卷。
安燠凑过去,见上面画着火焰山的脉络图,最下方有行小字:\"真火种藏于不周山底......\"
\"不周山?\"她脱口而出,想起程砚总说自己是不周山守山大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铁扇抬头:\"你知道?\"
\"我夫君是不周山山神。\"安燠挺了挺腰,尾巴尖在裙底骄傲地翘起,\"等我回去,让他查查山底的宝贝。\"
铁扇的嘴角抽了抽,刚要说话,洞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钉耙砸在石头上。
\"程砚那憨货!\"安燠赶紧往洞外跑,却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对红绡笑,\"妹妹,影刺收好了啊。要是扎到我,我家小熊的眼泪,够你洗十回毒囊的。\"
红绡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掐影刺时太用力,掌心已经渗出了血珠。
她突然想起,前日安燠给山雀裹药时,也是这样轻轻巧巧,连伤口周围的羽毛都理得顺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