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猫趴在树枝上眯起眼。
月光照得它皮毛发亮,它晃了晃尾巴,轻声嘀咕:“这哪是躺赢,分明是……”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算了,反正宿主开心就好。”
林子里的笑闹声飘得越来越远,只余松涛阵阵,仿佛在应和某颗终于不再慌乱的心。
系统猫趴在松枝上甩了甩尾巴,金瞳在月光下眯成两道细线:\"你们俩现在像极了过家家的小情侣,一个追糖一个藏糖,倒比那什么红线仙牵的姻缘还热乎。\"
安燠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抄起脚边的松果作势要砸:\"闭嘴!再胡说八道明儿拿你毛做拂尘!\"程砚却没跟着起哄,他蹲在原地摸了摸后颈,目光追着系统猫毛茸茸的尾巴打转:\"你到底是谁?\"
系统猫原本要跳上更高枝桠的动作顿住,爪子勾住松针晃了晃:\"宿主没告诉过你?我是她系统具象化的投影啊。\"它歪头看安燠,\"不过么——\"系统猫的猫眼眯成细线,前爪搭在竹节上晃了晃:“本喵是谁重要么?”它歪头看向安燠,“反正某些人连自己上回被灭口的真相都没搞明白,倒先操心起猫的出身了。”
安燠的狐狸尾巴“啪”地拍在程砚腿上,尾巴尖却悄悄蜷成小毛球——系统猫总在关键时候提她的“前世之死”,可每次追问都只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
“快闭嘴吧你!”安燠急得踩了程砚一脚,狐毛耳坠随着动作晃得厉害,\"就是个爱管闲事的懒猫!\"
程砚却没接话,他盯着系统猫发顶的呆毛,突然伸手戳了戳安燠的手腕:\"夫人,你说过系统是金手指,可它能说话能吃桂花糕......\"他声音放得很轻,像在怕惊飞什么,\"是不是还有别的?\"
安燠张了张嘴,月光落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想起初穿书时系统猫从虚空中钻出来,叼着她衣角说\"躺平才能赢\";想起被雷劈时它急得在她肩头蹦跶,用尾巴给她擦血;想起方才程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它偷偷往他怀里塞了颗补气丹——那些被她藏在小本本里的细节突然翻涌上来,烫得她喉咙发紧。
\"等真相揭晓那天,我会告诉你。\"她伸手攥住程砚的指尖,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过来,\"但现在......\"
远处突然传来碎玉般的脚步声,是青石板与松针相碰的脆响。
程砚立刻站直身子,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山风掀起他衣襟,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虎符——那是山神令。
\"是我的护卫队。\"他侧头对安燠笑,虎牙在月光下闪了闪,\"前日我让他们在十里外候着,说要是听见林子里有动静......\"
话音未落,七八个穿青灰短打的山民从树影里钻出来,为首的老猎户扛着猎叉,腰上还别着程砚去年送的蜜饯罐子:\"山神!铁扇公主的人往西边追去了,可咱们在东边截住了黑风使——\"
\"让开!\"
一声娇叱震得松针簌簌往下落。
铁扇公主提着火尖枪从护卫队身后挤出来,猩红战裙扫过老猎户的猎叉,火星子\"滋啦\"一声烧穿了他的袖口。
她发间金簪坠着的红珊瑚晃得人眼晕,盯着安燠的目光像淬了火:\"好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小狐妖!你当仗着山神就能逃过因果?\"
程砚往前跨了半步,钉耙横在两人中间:\"这是我的辖区,谁也不许抓她。\"
\"护她?\"铁扇嗤笑一声,火扇\"唰\"地展开,十八道火舌在她身侧盘旋,\"你可知她是牛魔王的情妇?那老牛为了她休了我,现在又躲在积雷山当缩头乌龟——\"
\"她不是。\"程砚打断她,声音沉得像山底的寒潭,\"我查过积雷山的婚书,玉面狐狸根本没拜过堂。”程砚往前跨了半步,钉耙在地上划出半道深痕,“玉面夫人的聘礼被丢进后山粪坑七日了,牛家的小妖今早刚哭着来捡聘书。那些传言......\"他转头看安燠,她正咬着唇盯着自己的鞋尖,发顶的狐毛被风吹得翘起来,\"是有人故意传的。\"
“二位消消火!”二黑子突然窜出来,举着块豁口的陶碗,“铁扇仙姑您看!今早我在山神庙供桌上捡的!”他献宝似的把陶碗递过去,“这是牛家小妖昨晚偷摸塞的,说‘玉面夫人与我家大王有婚约’,可您瞧这纸——”他抖出张泛黄的纸页,“上边盖的牛府大印是倒的!明摆着有人造假!”
安燠凑近一瞧,纸角果然有半枚歪斜的朱砂印。
她突然想起系统猫前日嘀咕的“有人想借刀杀人”,心里的疑云更重了——到底是谁在伪造婚约?
又是谁把铁扇的火引到她这儿?
铁扇的扇柄“咔”地攥出指节白,却到底没接那纸,火舌突然矮了三寸。
她盯着程砚腰间的山神令,又看了看他钉耙上沾着的桂花糖渣——那是方才安燠跑时偷偷抹上去的——突然\"哼\"了一声:\"好个护短的山神!你既敢保她,明日便去落伽山土地庙,当着十殿土地的面说清楚!\"
程砚还没答话,安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仰起脸时,眼尾还带着方才跑闹时的薄红,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跟你去。\"
程砚猛地转头:\"夫人?\"
\"我没做过的事,不怕说清楚。\"她摸了摸心口的山神符,木符还带着程砚体温的余温,\"再说......\"她踮脚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片松针,\"你前日说要给我砸出条路,今日我便站在你前头。\"
程砚的耳尖\"腾\"地红到脖颈,连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慌忙把钉耙往地上一杵,闷声闷气应了个\"好\",却在转身时悄悄勾住安燠的小拇指——像护着什么最金贵的蜜罐。
铁扇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火扇捏得指节发白。
她甩袖转身时,火尖枪在地面划出半丈长的焦痕:\"明日巳时,落伽山土地庙。\"
黑风使缩着脖子跟在她身后,火把映得他脸上全是欲言又止。
等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林外,老猎户凑过来挠头:\"山神,那铁扇公主最是记仇......\"
\"记仇便记着。\"程砚把安燠往怀里带了带,松木香裹着她发间的茉莉香,\"她要公道,咱们便给她公道;她要闹事......\"他拍了拍钉耙,\"我这钉耙也不是吃素的。\"
安燠仰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眉骨上,把轮廓镀得像尊古铜的山神像。
可他低头冲她笑时,虎牙又露出来,活脱脱是前日蹲在灶前给她吹凉蜜水的憨熊。
她突然想起系统猫说的\"躺赢\"——可此刻她才明白,所谓躺赢,从来不是缩在壳里等好运砸头。
是有人愿意替你扛雷时,你敢挺直腰板;是有人说\"我信你\"时,你敢把后背交给他。
远处传来铁扇公主的骂声,混着黑风使小心翼翼的劝声,渐渐飘向山外。
程砚摸出怀里皱巴巴的蜜饯纸包,往安燠手里塞了颗糖:\"方才跑太急,糖都压成饼了。\"
\"饼就饼。\"安燠含着糖笑,甜得舌尖发颤,\"总比被剜心强。\"
程砚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发:\"再胡说!\"
系统猫不知何时又趴在安燠肩头,尾巴尖扫过她耳垂:\"宿主,明日土地庙怕是有好戏看。\"
\"闭嘴。\"安燠戳了戳它的额头,\"你倒像盼着我们吵架似的。\"
系统猫眯起眼,金瞳里映着两人交握的手:\"谁盼着吵架了?\"它伸了个懒腰跳上程砚的钉耙,\"我是盼着......\"
话音被山风卷走。
而在山外三十里的落伽山土地庙前,土地公正捏着铁扇公主的拜帖直擦汗。
庙门口的石狮子被火扇烤得直冒青烟,他望着帖子上\"玉面夫人\"四个字,又看了看天边将亮未亮的星子,小声嘀咕:\"这趟浑水......唉,明日怕是要请水德星君来泼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