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知县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让刚刚恢复些许生气的同福客栈再次陷入低气压。关于“京城贵人”、“王爷仪驾”的传言,更是像长了翅膀,在七侠镇不胫而走,引得街坊邻里议论纷纷,看向同福客栈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佟湘玉强撑着掌柜的派头,指挥若定,但眉宇间的忧色却瞒不过身边人。
“展堂!把地再擦三遍!角落都不能有灰!”
“芙蓉!窗户!窗棂子缝里的尘土都给我抠干净!”
“秀才!你……你去把门口那对石狮子给我擦亮堂点!”(吕秀才:“掌柜的,咱们门口没有石狮子……”)“那就把门槛擦亮!”
“大嘴!今晚的菜,按过年……不,按皇上来的规格准备!不对,皇上没来过……反正就是最好的!”
白展堂一边干活一边嘀咕:“掌柜的,至于吗?就是个王爷,又不是玉皇大帝……”
“你懂个啥!”佟湘玉瞪他一眼,“这叫气势!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同福客栈!再说了,这可是关系到……”她压低声音,瞟了一眼二楼,“那两位的安危!”
相较于客栈其他人的紧张,处于风暴中心的萧景琰和阿异,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萧景琰将自己关在房内大半日,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他将信交给阿异,神色凝重:“想办法,尽快送到城西悦来客栈,交给一个叫‘老钱’的人。此事关乎我们能否过这一关,务必小心。”
阿异接过信,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他明白,萧景琰这是在动用他隐藏的力量,布下后手。当夜,他便如鬼魅般潜出客栈,消失在夜色中,天亮前又悄无声息地返回,对萧景琰比了个成功的手势。
三日后,晌午刚过,七侠镇的主街上便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娄知县能做的极限)。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开路,簇拥着一辆四驾的奢华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前后皆有面容冷峻、气息沉稳的护卫,仪仗虽未全开,但那迫人的气势已让街道两旁的百姓屏息静气,不敢喧哗。
车队最终停在了同福客栈门口。
娄知县带着衙役早已跪迎在道旁,汗如雨下。马车帘掀开,先下来两个俏丽的侍女,然后,一位身着紫色团龙便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却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缓步下车。他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同福客栈的牌匾,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下官七侠镇知县娄明康,叩见王爷千岁!”娄知县的声音都在发抖。
“娄知县请起,不必多礼。”那位王爷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仪,“本王途经此地,听闻贵宝地有家同福客栈,颇为有趣,特来叨扰几日。”
这时,佟湘玉领着客栈众人,也赶紧迎了出来,按照事先排练好的,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民妇佟湘玉,率同福客栈上下,恭迎王爷大驾!”
王爷的目光在佟湘玉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低着头的阿异和戴着面纱的萧景琰(为避人耳目)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笑道:“佟掌柜不必拘束,本王此行是私访,一切从简。给本王准备一间清静的上房即可。”
“是是是,王爷里面请!天字一号房早已备好!”佟湘玉连忙侧身引路。
王爷一行人入住,自然占据了最好的天字一号房(萧景琰已提前换到隔壁天字二号)。随行的护卫、侍女将客栈内外把守得严严实实,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安顿下来后,王爷并未立刻召见任何人,反而像普通客人一样,在大堂用了晚膳。席间,他态度随和,甚至与佟湘玉聊了几句当地风土人情,夸赞李大嘴的手艺有“家常风味”。但这份随和,反而让佟湘玉等人更加忐忑不安。
直到晚膳过后,王爷才放下茶杯,仿佛不经意地对侍立在旁的佟湘玉道:“佟掌柜,本王听闻,贵店前几日似乎有些……热闹?还与东厂的曹档头有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