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在千里之外那个宁静的小村庄里,正坐在灯下整理药草的雪月异,心口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如刀绞的灼痛!他手中的药杵“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蜷缩起来,脸色瞬间煞白。这一次的痛楚,不再只是模糊的感觉,而是伴随着一些清晰却混乱的画面碎片——银发的狐妖,冰冷的视线,还有……一种深沉如海、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悲伤和……呼唤?
异茫然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或者,终于完整了。
几天后,一个银发紫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小村庄的入口。巴卫站在风雪中,目光穿透飞舞的雪花,死死锁定在村尾那间升起袅袅炊烟的简陋屋舍。他一路追寻着那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灵魂感应而来。
当异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踏着积雪从山上归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倚靠在老槐树下、仿佛等了千万年的身影。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异的脚步顿在原地,竹篓从肩头滑落,草药散了一地。他怔怔地看着巴卫,看着那双紫眸中翻涌着的、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有铺天盖地的愧疚,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的、滚烫的深情。
巴卫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踏过了漫长的时光和生死的距离。他在异面前站定,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异的脸颊,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易碎的梦境。
“异……” 巴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哽咽,“雪月异……”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唤出,带着跨越了遗忘与误会的沉重力量。
异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狠狠击中,那些被封印的、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风雪,洞府,女装,恶罗王,血契,还有……巴卫曾经看向“雪路”时那温柔的目光……一切的一切,瞬间贯通!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巨大的悲伤。“你……你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想起来了……” 巴卫上前一步,不容拒绝地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仿佛要将他重新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对不起……异……对不起……是我蠢,是我瞎了眼,是我忘了你……对不起……”
高傲的狐妖,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遍遍地在异的耳边重复着道歉,滚烫的泪水滑落,浸湿了异肩头单薄的衣衫。
异僵硬的身体在巴卫温暖的怀抱和滚烫的泪水下,一点点软化。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汹涌而出。原来,那些心口的刺痛,那些深夜的噩梦,那些莫名的悲伤……都不是空穴来风。原来,他真的,曾经那样深刻地存在于另一个人的生命里,也曾被那样……深刻地遗忘。
“都过去了……” 异的声音很轻,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巴卫……都过去了。”
“过不去!” 巴卫猛地抬起头,紫眸中燃烧着执拗的火焰,他捧起异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不管你是男是女,是雪月异还是任何人,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只有你!”
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重重地落了下来,封缄了所有未尽的言语,也仿佛要吻去那些错过的岁月和深深的亏欠。
纷飞的大雪中,两个跨越了生死、遗忘与误会的灵魂,终于再次紧紧相拥。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远处的山峦静静伫立,见证着这场迟来了太久的、雪落无声般的重逢与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