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问,如同在若曦心头悬起了一柄利剑。她知道,康熙皇帝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她与承异之间不寻常的关联。这种注意,在波诡云谲的紫禁城,往往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承异仿佛人间蒸发。往日他虽不常驻宫中,但康熙召见、阿哥聚会,总能看到他从容的身影。如今,无论是御前还是阿哥所,都再不见他的踪迹。宫人们噤若寒蝉,阿哥们也讳莫如深,仿佛“承异”这个名字成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只有偶尔从一些零碎的消息中,若曦拼凑出模糊的真相:承异并非出城办差,而是被康熙秘密幽禁于宫中某处,具体所在,无人知晓。
这种未知的煎熬,比直接的坏消息更令人窒息。若曦度日如年,奉茶时愈发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不仅害了自己,更可能连累生死未卜的承异。她摸向怀中玉佩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温润的触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这日,她为康熙奉上一盏新沏的碧螺春。康熙接过,并未立刻饮用,目光落在氤氲的热气上,似是随意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威压:“若曦,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觉得朕这些儿子里,谁最堪当大任?”
若曦手一抖,茶盘险些脱手。这问题凶险至极,无论她如何回答,都可能万劫不复。她慌忙跪倒,额头触地,声音发颤:“皇上雄才大略,阿哥们个个文韬武略,皆是人中龙凤。奴婢见识浅薄,岂敢妄议天家之事?奴婢……奴婢只知尽心当差,服侍皇上。”
康熙沉默着,那沉默像巨石压在若曦背上。良久,他才缓缓道:“起来吧。朕只是随口一问,瞧把你吓的。”他呷了口茶,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缥缈,“承异前几日,也与朕论及此事。他说,为君者,当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者,则需知人善任,平衡朝局。你觉得,他这话,可有道理?”
若曦心跳如鼓。康熙这是在试探她是否与承异有私下勾结,还是在借承异之口,敲打哪位阿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斟酌着字句回道:“承异阿哥见识超凡,所言必是至理。奴婢愚钝,只觉皇上便是那指引方向的北辰,阿哥们皆是耀眼的星辰,大清朝在皇上统领下,自是星河璀璨,盛世永固。”
这番话答得滴水不漏,既赞了康熙,也捧了阿哥们,还将承异之言归为“至理”,自己则撇清为“愚钝”。康熙盯着她看了片刻,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血肉,看清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最终,他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退下吧。”
若曦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乾清宫,直到离开很远,才敢靠在宫墙上,大口喘息,冷汗已浸透了内衫。与康熙的每一次对话,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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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就在若曦几乎要被焦虑吞噬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傍晚,她心烦意乱,又在御花园偏僻处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靠近了皇宫西北角一处更为荒废的宫苑。这里据说前朝是冷宫所在,本朝一直闲置,宫门紧锁,藤蔓缠绕,平日里连太监宫女都绕道走。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却隐约听到一阵极其微弱、却富有规律的敲击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用手指或小石块,在叩击什么硬物。
嗒……嗒嗒……嗒……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