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的初夏,北京城的风里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凉意,却已裹挟着御花园里牡丹的秾艳香气。马尔泰·若曦跟在八阿哥胤禩身后,脚步是规训过的恭谨,眉眼却低垂着,藏起一抹属于现代灵魂张晓的疏离与不耐。
这紫禁城,金瓦红墙,困住了多少魂灵。她刚从一个动不动就“人权”、“自由”的二十一世纪,一头栽进这磕头请安、动辄得咎的深宫牢笼,只觉得连呼吸都需丈量着分寸。
行至御前,康熙正与几位大臣叙话,心情似乎不错。若曦依礼奉茶,动作一丝不苟,是这几个月被严厉嬷嬷打骂出来的“成果”。她正欲退下,却听康熙笑道:“朕听闻,若曦丫头在八贝勒府上,还有个‘拼命十三妹’的诨名?”
空气微微一滞。几位阿哥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八阿哥胤禩那惯常的、温和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若曦脸颊微烫,正不知如何回话,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自身侧不远处响起:
“皇阿玛,儿臣倒觉得,这诨名颇有生气。深宫寂寥,有点鲜活气儿,是好事。”
若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雨过天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立于亭边,身形颀长,气质清隽,不像其他皇子那般带着迫人的贵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洒脱与沉静。他并未看她,只微笑着望向康熙,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闲话家常。
康熙捋须一笑,目光在若曦和那青年之间转了转,“承异,你倒是会说话。罢了,都退下吧。”
承异?
若曦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跟着众人退出亭子。她从未在宫中见过这号人物,听康熙的语气,分明是皇子间的称呼,可哪位阿哥会叫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待离得远了,八阿哥胤禩才低声为她解惑:“那是皇阿玛早年流落民间的皇子,序齿不详,近年才认回,名唤爱新觉罗·承异。皇阿玛怜他自幼在外,许他不必常居宫中,性子是有些……特异独行,但颇得圣心,兄弟们也大多与他交好。”
流落民间?特异独行?若曦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在这规矩比天大的地方,一个“特异独行”的皇子,该是什么模样?
机会很快到来。几日后,十三阿哥胤祥设了小宴,邀了几位相熟的兄弟小聚,若曦因与十三阿哥交好,也被叫去凑趣。席间,气氛活络,阿哥们暂时卸下朝堂上的面具,饮酒谈笑。十三阿哥豪迈,十四阿哥跳脱,十阿哥憨直,连一向冷面的四阿哥胤禛,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那位承异果然也在。他话不多,但每每开口,总能引动话题,或是一语道破某件朝堂趣事的关窍,或是点评某位书画大家的作品,见解精辟,却不带丝毫卖弄。他与其他阿哥相处,态度自然亲厚,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令人舒适的界限感。
若曦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论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历史人物与事件,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再次将她淹没。她仿佛一个误入戏台的看客,台上的悲欢离合与她无关,她却被迫要留在这方天地。
酒过三巡,十四阿哥胤禵起哄要行酒令,轮到若曦,她心中烦闷,又仗着几分酒意,望着庭中一池春水,想起自身处境,下意识地低声喃喃,用的是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此处为剧情需要引用裴多菲诗句,若曦作为现代人知晓此诗合理)
声音极轻,几乎消散在风里。她说完便自嘲地笑了笑,正想随意接句诗糊弄过去,却听那个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玩笑的意味:
“后面两句,裴多菲知道得可能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