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漫长。渭水河畔,草木葳蕤,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那时的她,还不是薄太后,甚至不是薄姬,只是魏国宗室一个不太起眼的女儿,名叫薄薇。因母亲早逝,父亲体弱,她常在舅父家居住,性子比一般贵族少女多了几分沉静和早慧。
而他,陈景异,也还未曾卷入天下大势的旋涡,只是一个游学至此、才华初显的年轻士子。他借住在渭水边的一处书斋,与薄薇的舅父有几分诗文往来。
他们的相遇,平淡得像一阵偶然拂过水面的风。
那日黄昏,薄薇在河边采集萱草,不慎将母亲留下的一枚玉簪掉入了水中。水流虽不急,但水草缠绕,她试了几次都捞不上来,正急得眼眶发红。
“姑娘,可是在寻此物?”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薄薇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手中正拿着她那枚失落的玉簪。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俊逸的侧脸,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仿佛盛着整个夏日的晚风。
薄薇的脸瞬间红了,慌忙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多……多谢公子。”
他将玉簪递还,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迅速收回手。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他微微一笑,“在下陈景异,暂居前方书斋。”
“小女子薄薇。”她低声回应,心跳如鼓。
这便是初识。没有惊天动地,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在夏日的黄昏里悄然滋生。
此后,他们便时常“偶遇”。有时是在书斋外的竹林,他读书,她假装路过;有时是在渭水边,他临风而立,她浣纱溪畔。他们谈论诗书,他惊叹于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她则折服于他胸中的丘壑与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悲悯与通透。他看她的眼神,没有时下男子对女子的轻视,只有平等的欣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给她讲列国的风土人情,讲他理想中的天下,那是一个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的清平世界。她静静地听着,觉得他的话语像星光,照亮了她原本有些沉闷的生活。
“景异,你的志向很远大。”一次,她忍不住说道。
陈景异望着潺潺流水,目光有些悠远:“志向……或许吧。但有时候,我更觉得个人之力,在时代洪流面前,不过螳臂当车。”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薄薇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