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礼的心猛地一沉。
“说什么的都有,”胤禩叹口气,“有说十七弟是因……不堪某些‘困扰’,以致郁结于心;更有甚者,竟妄测圣意,污蔑皇阿玛……”他适时停住,观察着胤礼瞬间失血的脸色。
这流言,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向了胤礼最恐惧的地方。它将那层遮羞布彻底掀开,将康熙难以言说的欲望和他不堪重负的惊惧,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不仅是将胤礼置于风口浪尖,更是将康熙逼到了墙角——帝王尊严,岂容如此亵渎?
“八哥……”胤礼声音发颤,“此话当真?”
“为兄岂会拿这种事玩笑?”胤禩眉头紧锁,“十七弟,此事可大可小。若传到皇阿玛耳中,龙颜震怒,追查起来……第一个被疑心散布流言、离间天家父子的,会是谁?”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胤礼。
胤礼遍体生寒。他明白了。这流言,很可能就是胤禩或其党羽的手笔!目的就是加剧他与康熙之间的紧张关系,逼康熙要么为了平息流言而疏远他(这正是胤禩等人乐见的),要么……为了证明“清白”或维护权威,采取更激烈、更不容反抗的手段,彻底坐实这“污名”!
无论哪种结果,对胤礼都是灭顶之灾。这是一剂裹着糖衣的毒饵,逼他做出选择。
“为今之计,”胤禩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低语,“十七弟或可主动向皇阿玛陈情,表明心迹,消除误会。或许……稍作顺从,平息物议,方能保全自身啊。”他再次提出了那个“顺势而为”的建议,这次更加露骨。
胤礼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顺从?如何顺从?那意味着将自己彻底献祭给康熙扭曲的欲望。不顺从?流言如刀,康熙的猜疑和压力接踵而至,他又能支撑多久?
送走胤禩,胤礼独自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流言是毒药,胤禩的“建议”是穿肠的匕首,而康熙沉默背后的态度,则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夜风灌入,却吹不散心头的窒闷。窗外月色凄迷,宫墙的影子如同巨兽的獠牙。他想起穿越前那个平凡却自由的世界,又想起原主胤礼那杯冰冷的毒酒。
难道无论他如何挣扎,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难道他这只笼中雀,最终的归宿,不是被囚禁至死,就是被碾碎在权力的车轮下?
绝望如同潮水,将他淹没。他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入冰冷的膝盖。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光滑的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夜,还很长。而他的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