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是被指尖细微的触感惊醒的。朦胧睁开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而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握住那只冰冷手掌的姿势。不同的是，那只原本无力冰冷的手，此刻正微微动着，指尖无意识地、带着些许试探，轻轻勾着他的指节。
凌久时瞬间清醒，猛地抬头看向床上。
陈景异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着，那双猫儿眼睁着，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茫，似乎还没完全从昏迷的深渊中找回焦距。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能看清底下淡青色的血管。与平日那种带着刺的鲜活和傲然不同，此刻的他像一尊精致易碎的琉璃盏，透着一种近乎懵懂的脆弱。
凌久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来的动静，陈景异眼睫微颤，视线缓缓移动，对上了凌久时的目光。
那一瞬间，凌久时清晰地看到，那空茫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极淡的茫然，随即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本能的警惕覆盖。那警惕像一层薄冰，迅速冻结了刚刚流露出的那点脆弱。
陈景异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想从凌久时的掌中抽离。
凌久时却下意识地收拢了手指，将他想要撤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做。
陈景异显然也愣住了。他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浅淡的、类似于困惑和……别扭的神情。他没有再用力抽手，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凌久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先引发了一阵低低的咳嗽。
他咳得并不剧烈，却牵动了不知哪里的伤势，眉头紧紧拧起，脸上掠过一丝痛楚。
凌久时立刻起身，端起旁边桌上一直温着的水杯：“喝点水。”他的声音因为刚醒和紧张而有些沙哑。
陈景异没有拒绝，就着凌久时的手，小口地喝了几口温水。水流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也似乎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喝完水，他重新靠回枕头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警惕未消，但那份空茫和脆弱已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他看了看凌久时，又环顾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回两人依旧交握的手上。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和虚弱，却依旧能听出那份独有的、磨砂质感的磁性。
“我家。”凌久时回答，感觉到陈景异的目光落在手上，他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力道。陈景异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缩进了被子里，动作快得带点仓促。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你……”凌久时斟酌着开口，“感觉怎么样？你昏迷了一整晚。”
陈景异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关切目光，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他惯有的、拒人千里的傲娇：“死不了。”
又是这句话。凌久时有些无奈，但看他能说话，能做出这副别扭样子，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一半。
“昨天在箱女的门里，你……”凌久时试图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