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二字,如同一道无声的雷霆,在第十三兵团最核心的指挥层间炸响,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几乎要将人点燃的激昂。绝密电令被林文澜亲自宣读,与会者只有周志宏、杨文涛、王铁柱、吴信泉等寥寥数人。矿洞内空气凝固,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同志们,”林文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怕惊扰了洞外的群山,“总部把一副千钧重担,压在了我们肩上。这不是一般的加强,这是一次重建,一次蜕变!我们要打造的,不是以前那种加强步兵的坦克部队,而是一支能够独立执行战役级穿插、分割、包围任务的钢铁拳头!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装甲突击力量!”
使命光荣,但前路荆棘密布。
人员选拔:优中选优,近乎苛刻。
“利剑”集群的架子,以原第十三兵团残存的老骨头为基干,但总部明确要求,必须注入新的血液,尤其是具有文化基础、学习能力强的年轻官兵。一道特殊的选拔命令秘密下发至东线各部队:年龄、身体素质、战斗经验、政治觉悟是基础,但更重要的,是“具备初小以上文化程度”、“头脑灵活、善于学习”、“具备一定的机械常识或兴趣”。
这道命令在习惯于“打得猛、冲得凶”就是好兵的传统思维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啥?当坦克兵还要会认字?还要懂机器?那俺这种大老粗是不是就不配打仗了?”一些从长津湖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私下里难免有些牢骚和失落。
但选拔组铁面无私。王大柱,这个在秃鹫岭血战中迅速成长起来的山东汉子,因为作战勇敢且上过几年村塾,认得几个字,被连长极力推荐,顺利入选。当他接到调令,前往位于更后方一处隐秘山谷的“特种技术训练大队”报到时,心情既激动又忐忑。
训练大队的景象让他大开眼界。这里没有震天的喊杀声,更多的是教官严厉的讲解、学员们埋头记笔记的沙沙声,以及各种武器拆卸、组装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坦克构造原理、火炮瞄准与射击诸元计算、电台使用与简易维修、战术协同信号……对于很多习惯了“三点一线”瞄准、甩开膀子冲锋的老兵来说,这无异于一场头脑的风暴。
“这比跟美国鬼子拼刺刀还累!”一个晚上,王大柱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同宿舍的战友抱怨道。他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坦克结构图和计算公式。
“谁说不是呢,”战友叹了口气,“可司令员说了,不懂这些,咱们开着这铁疙瘩上去,就是活靶子。”
装备整合:万国牌与体系化难题。
陆续抵达的装备,虽然以苏制为主,但型号批次不一,加之之前残存和缴获的部分美式、日式装备也需要整合利用,使得“利剑”集群的后勤保障和训练协调变得异常复杂。T-34/85坦克、SU-100自行火炮、美制M3半履带车(改装为指挥车或人员输送车)、日式卡车……零件不通用,油料有时都需区分,维修手册五花八门。
苏联顾问组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技术难题,但语言障碍和文化差异,以及对方在某些核心技术上有所保留的态度,也让学习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更棘手的是战术体系的构建。林文澜意识到,装甲集群作战,绝非简单的“坦克在前,步兵在后”。它涉及到侦察、工程保障、炮兵协同、防空、通讯、后勤补给等数十个环节的精密配合。他亲自挂帅,成立了“战术研究小组”,吸纳杨文涛、王铁柱等具有实战经验和学习能力的指挥员,以及少数水平较高的苏联顾问,日夜推演,试图摸索出一套适合志愿军现有条件、能够有效对抗美军优势火力的装甲突击战术。
地图作业、沙盘推演成了家常便饭。常常为了一个步坦协同的细节,一个炮兵火力准备的时机,争论得面红耳赤。
思想冲击:打破桎梏的阵痛。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在一次集群内部战术研讨会上,当讨论到装甲部队在突破后应不顾侧翼威胁、大胆向纵深穿插时,一位资深步兵团长老李忍不住拍了桌子:
“司令员!这太冒险了!坦克冲得太快,把步兵甩在后面,侧翼完全暴露,万一被敌人掐断了后路,那不是送死吗?我们以前打仗,最讲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