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魁的动作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狠毒。
就在藤条处理机运转不到十天,作坊产量稳步提升,妇女们脸上笑容渐多的时候,两辆自行车驮着四个面色严肃、臂戴红袖箍的人,径直闯入了槐花村草编作坊。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公社企管办的郑干事,马魁像个得胜的将军,陪在一旁,眼神中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停下!都停下!”郑干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扫视着嗡嗡作响的机器和惊愕停手的妇女们,“我们是公社企管办和市管会的(市场管理委员会),接到群众反映,你们这里存在违规使用非标设备、盲目机械化、扰乱传统手工艺生产秩序的问题!现在依法进行检查!”
作坊里的气氛瞬间冻结。妇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春苗娘壮着胆子上前:“领导,这机器是俺们自己琢磨出来省力气的,没耽误编筐啊……”
“自己琢磨?”郑干事冷笑一声,走到机器旁,用手拍了拍那粗糙的铁架,“无证无照,私自改装机械,谁知道安不安全?有没有隐患?你们这是对集体财产和社员人身安全极端不负责任!”
马魁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我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要按规矩来,要脚踏实地!可有些人就是不听,总想搞些歪门邪道,出风头!”
郑干事不再理会辩解,指挥随行人员:“拍照!记录!这台机器,还有这些来路不明的零件,全部贴上封条,暂停使用!作坊的生产活动也暂时中止,等候进一步处理!”
“封条”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眼看着红纸黑字的封条被粗暴地贴在冰冷的机器上和作坊大门上,妇女们有的气得浑身发抖,有的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这不仅仅是封了一台机器,更是封住了她们刚看到的希望,封住了全家老小指望的活路。
“凭什么封俺们的作坊!”王老五闻讯赶来,梗着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被赵老憨死死拉住。
“老五,别冲动!他们是上面来的!”赵老憨急得满头汗。
陆信不在村里,去了公社试图沟通合作社备案事宜。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只看到被查封的作坊和一片愁云惨淡的乡亲。他拳头攥得咯咯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脸上却异常平静。他知道,此刻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郑干事,马支书。”陆信走到两人面前,声音低沉却清晰,“这台机器,是我们为了解决生产困难,自己动手改造的,目的是提高效率,把活儿干得更好。所有花费,都是合作社自己的积累,没花集体一分钱。至于安全,我们操作时非常小心,至今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请问,我们具体违反了哪一条规定?”
郑干事没想到陆信如此镇定,还能条理清晰地反驳,他板着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规定?社队企业的发展必须坚持土法上马、因陋就简的原则,不能盲目追求机械化!你们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贪大求洋,不符合当前精神!至于具体规定,等我们调查清楚自然会通知你们!”
完全是扣大帽子,欲加之罪!陆信心里明镜似的,这是马魁和郑干事串通好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