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撤离与上报(1 / 2)

撤离的路途,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漫长而煎熬。

身体的负担沉重得超乎想象。苏洛背负着昏迷不醒的暗影豹,它沉甸甸的躯体压得他本就受伤的内腑阵阵抽痛。更要命的是,他必须持续分出所剩无几、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精神力,艰难地引导着陷入深度沉眠、几乎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亮亮向前挪动。亮亮庞大的龙躯拖动在布满碎石和焦炭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碎的摩擦声,每一道声响都像锤子敲在苏洛的心上。他体内的伤势在丹药作用下勉强维系着一个危险的平衡,但灵力漩涡的空虚和精神力的彻底枯竭,带来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虚弱,眼前阵阵发黑,耳鸣不止,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倒下。

影刃的情况同样糟糕透顶。他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那根临时找来的、粗糙不堪的树枝拐杖上,每迈出一步,身体都剧烈地摇晃一下,苍白的脸上因剧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的内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发出嘶哑艰难的声音,嘴角不时溢出的血沫被他无声地擦去。但他那双锐利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却始终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戒,冰冷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耳朵微不可察地颤动着,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资深御兽师的本能,让他即便在濒死状态下,也未曾放松对环境的监控。

山谷内的气氛,因为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惨绿色能量气息虽然依旧存在,却似乎淡薄了许多,并且失去了之前那种狂暴的侵略性,变得有些散乱和……“迟钝”,仿佛失去了核心的指挥。两侧山壁上那些如同活物般搏动的漆黑菌斑,光泽也黯淡了不少,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像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短暂地压制或震慑过。

然而,危险从未真正远离这片被污染的土地。

浓重的血腥味和生命能量衰弱的气息,对于山谷中那些被侵蚀、早已变得疯狂而贪婪的生物来说,就像是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一些扭曲的低阶凶兽开始在不远处的焦枯树林和岩石阴影中蠢蠢欲动,发出饥渴而焦躁的低吼和磨牙声。几只眼睛闪烁着病态猩红光芒、皮毛脱落露出漆黑腐肉的“蚀骨鼠”,从地面的裂缝中窸窸窣窣地钻出,嗅着空气,试探性地向着这支步履蹒跚的队伍靠近。

“左前方…十点钟方向…三只蚀骨鼠…一阶后期…速度很快…”影刃的声音断断续续,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勉强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尖试图凝聚起微弱的暗影能量,但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牵动了他沉重的伤势,让他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那丝刚刚凝聚的能量也瞬间溃散无踪。他已经连最基础的攻击都无法发出了。

苏洛眼神一凛,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此刻任何一点小小的阻碍,都可能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感强行刺激着几乎要陷入麻木昏沉的神经,压榨出意识海深处最后那一丝可怜巴巴的精神力细丝!

【精神冲击】!

目标并非那些速度极快的蚀骨鼠,而是它们正前方一块半埋在地面的、焦黑巨大的岩石!

砰!

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突兀的爆裂声响起,那块岩石表面猛地炸开一片碎屑!

正准备加速扑来的蚀骨鼠被这毫无征兆的动静吓得猛地一跳,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猩红的小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暂时不敢上前。

“走!快走!不要停!”苏洛从牙缝里挤出低吼,趁机拼命催动精神力,引导着亮亮加快了一点速度,自己也背负着沉重的暗影豹,咬紧牙关奋力向前冲刺了几步。

影刃也强提起最后一口气,拄着拐杖,踉跄着跟上。

这仅仅是他们撤离途中遇到的无数次骚扰中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恋战的念头,也无法承受任何一次哪怕最微小的战斗。只能依靠苏洛时而用【精神冲击】精准地制造声响或震动恐吓驱赶,时而根据影刃凭借丰富经验指出的、能量相对稀薄或不易被伏击的路径进行迂回。两人互相依靠,互相支撑,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死寂之地,进行着一场无声而绝望的逃亡。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一生的气力,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当他们终于踉踉跄跄、几乎是用爬的姿势,狼狈不堪地冲出那令人窒息的山谷入口,重新沐浴在外界虽然依旧昏暗却不再那么压抑扭曲的林地空气中时,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腿一软,重重地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

“嗬……嗬……嗬……”苏洛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汗水、血水和污垢混合在一起,从他额角不断滑落。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影刃则侧卧在地,用树枝死死支撑着上半身,发出一连串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脸色灰败得吓人。

然而,理智告诉他们,这里依旧不算安全。必须回到临时营地,才能得到真正的救治和喘息。

“还能……坚持吗?”苏洛艰难地偏过头,看向几乎蜷缩在地上的影刃,声音虚弱得如同耳语。

影刃没有回答,只是用颤抖的手紧紧攥住那根救命的树枝拐杖,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撑了起来。他的动作缓慢而痛苦,但眼神中的意志却未曾熄灭。

两人再次互相搀扶起,如同两个缠绕在一起的、随时会散架的稻草人,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凭借着来时记忆和路上零星的标记,向着临时营地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艰难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