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哥儿,”陈大疤加快几步,走到凌风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独眼中闪烁着老兵特有的谨慎,“黑石城……规矩大,盘查得严。进城不光要查路引,还得按人头缴纳‘入城税’。咱们这一大帮子人,拖家带口的,啥凭证都没有,怕是……不太好进。”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一个通用数钱的手势,“少不了得破费打点,那帮守城的兵油子,心黑着呢。”
“路引?”凌风眉头微蹙。逃荒路上,命都差点保不住,谁还会在意那一纸文书?
“嗯。”陈大疤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没有路引,就被视为流民,要么得有城里的铺保或熟人作保,要么……就只能多使‘这个’,”他再次搓了搓手指,“花钱买路。而且,我听说近来北边不太平,流民涌过来的多,这入城税是一涨再涨,搜身也搜得格外仔细,恨不得刮掉三层皮。”
“钱不是问题。”凌风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空间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应对这种“小麻烦”。
陈大疤闻言,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有啊……就算进了城,咱们这么多人,也得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城里客栈人多眼杂,也不安全。我倒是认识个老兄弟,以前在边军时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过命交情,后来伤了腿,退役在黑石城开了家小客栈糊口。人绝对可靠,找他……应该能安排个便宜又清净的住处。”
“疤叔在黑石城还有这等门路?”柱子耳朵尖,凑过来惊喜地问道。
“嗯,他叫老拐,为人仗义实在,就是腿脚落下了残疾,不利索了。”陈大疤肯定道。
“行。”凌风点头,“进城后,你带路。”
众人沿着山谷一路向北,越走越快,心情也越发急切。日头渐渐西斜,将影子拉得长长时,他们终于走出了山谷的尽头。一条宽阔平坦、明显经过人工修整的夯土官道出现在眼前,笔直地通向远方那巍峨矗立的黑色巨城!
官道上行人车马明显增多。推着独轮车吱呀作响的货郎、挑着沉重担子步履蹒跚的小贩、以及更多像他们一样拖儿带女、满面风尘、眼神茫然的逃难流民,形成一股杂乱的人流,缓缓向着城池方向蠕动。看到凌风这一行人——尤其是陈大疤、柱子、铁头这三个带着明显武器、眼神锐利的汉子,周围的路人大多下意识地拉开距离,眼神中带着警惕和畏惧。
离那巨大的黑石城门尚有约一里多地,官道就被彻底堵死了。黑压压的人群排成了数条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长龙,混乱而拥挤,一直延伸到那高大幽深的城门洞下方。城门两侧,雁翅般排开两列身穿统一制式黑色皮甲、手持明晃晃长枪、面色冷峻的城门守军,正挨个严厉地盘查着想要入城的每一个人,检查路引,呵斥声、催促声不绝于耳,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老天……这么多人?!”张婶看着眼前这密密麻麻、蠕动前行的队伍,脸色瞬间煞白,“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
“等着吧,没办法的事。”陈大疤将背上的凌丽交给凌慧暂时照看,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和独臂,“柱子,铁头,看好行李,机灵点!我去前面探探风声,摸摸现在的行情。”说完,他如同游鱼般挤入喧闹的人群,向着城门方向艰难地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