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仔细查看。只见石壁上那个原本清晰指向某个黑暗岔道的箭头符号旁,多了一道极新鲜的、深深的划痕!那痕迹极深,边缘锐利,像是被某种坚硬的利器狠狠刮擦而过,原本清晰的刻痕被破坏得模糊不清,几乎难以辨认原先的指向!
“他……他把路标给毁了?”老汉颤巍巍地凑过来,声音发抖,带着绝望。失去了这个标记,在这迷宫般的矿洞里,他们很可能彻底迷失方向。
凌风紧抿着唇,眼神冰冷地盯着那道破坏性的划痕。不对,不像是单纯地毁掉……看那痕迹的力度和位置,更像是……刻意地掩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篡改?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石壁上另外两个符号——那个令人费解的圆圈里的叉,以及那朵形态扭曲、似花又似眼睛的图案。这两个符号却完好无损,并未受到任何破坏。
“他……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张婶抱着胳膊,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一个不想让我们,或者后来者,知道正确路径的人。”凌风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做出了初步判断。他蹲下身,目光如炬,仔细检查石壁下方黑影刚才用手抹过的区域。那里似乎……掉落了一小块崩裂的碎石?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小石子,对着火光仔细看了看,石质普通,并无任何特异之处。他又用短刀的刀尖,在黑影触碰过的石壁区域轻轻刮擦了几下,只刮下一些极细微的、带着点阴凉湿气的石粉,同样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随着那道黑影的消失而断绝了。
凌风站起身,面沉如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置疑:“收拾东西,立刻走!”这个矿洞绝不能继续待下去了。那个神秘黑影敌友不明,行踪诡秘,对洞穴如此熟悉,他们留在这里无异于成了明处的靶子,随时可能再次遭遇袭击。
众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闻言哪敢有半分耽搁,立刻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刚刚铺开还没焐热的简陋铺盖,以及剩下没吃完、已经冷硬的烤狼肉。灰灰依旧忠实地守在通往深处岔道的入口,朝着黑暗不断发出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吼声,显然对那个消失的黑影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凌风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被破坏的箭头符号,将石壁的细节牢牢刻印在脑海里,随即毅然转身,带领着众人快步离开了这处充满未知危险的溶洞。
重新踏入峡谷凛冽的寒风之中,周身被冰冷的气流所包裹,先前在洞中那种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似乎淡化了一些,但众人心头的阴霾却因此番变故而变得更加沉重。前路未知,暗敌环伺,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沿着狭窄崎岖的峡谷继续往北艰难行进,脚下的路越发难走。昨日一场急雨使得谷底溪流水位上涨,水流变得异常湍急浑浊,哗啦啦的水声充斥耳际。他们好几次不得不踩着那些长满青苔、湿滑无比的石头摇摇晃晃地过河,冰冷刺骨的河水几次没过大腿,引得张婶和凌萍阵阵惊呼,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灰灰尽职地在前面探路,它灵敏的鼻子不时嗅着空气和地面,湿漉漉的爪子踩在滑溜的岩石上,发出“哒哒”的轻响,为众人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凌风背着念儿,小丫头大概是昨日温泉的暖意和狼肉提供的饱腹感起了作用,病情似乎稳定了些,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不再昏昏欲睡,而是趴在凌风宽厚的背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两侧陡峭的崖壁和奔流的溪水。
艰难跋涉了大半天,曲折幽深的峡谷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开阔平坦的谷地展现在眼前,视野不再被逼仄的崖壁所束缚。远处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披着枯黄的草色。一条水面宽阔、流速平缓但泥沙含量极大、显得十分浑浊的河流,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蟒,从谷地中间蜿蜒穿过,流向远方。河对岸,依着地势平缓的山坡,密密麻麻地搭建着无数低矮的房屋。这些房屋大多是用土坯垒砌,顶上铺着厚厚的茅草,只有零星几间看起来像是镇中富户的宅院,用了青砖瓦片,显得格外醒目。一道歪歪扭扭、明显是仓促垒砌而成的矮墙,用黄土、乱石和粗糙的木栅栏勉强拼接围合,将那片集中的房屋区域圈在了里面,象征着镇子简陋的防御。
而矮墙之外,靠近河滩的大片空地上,情景则令人触目惊心。那里扎满了各式各样破破烂烂的窝棚,有用树枝和破布搭成的,有用茅草糊泥垒就的,甚至还有直接挖进土坡里的地窝子,密密麻麻,杂乱无章,远远望去,就像一片附着在镇子边缘、不断蔓延的丑陋疮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