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前天听人说往西边去了。”王二柱把布包往怀里揣,像藏着块烙铁,“兄弟你也当心点,那伙人凶得很,见了啥都抢。”他又作揖又道谢,拎着篮子往山下走,脚步踉跄,却比来时快了不少。
念儿拽了拽凌风的衣角:“舅舅,他为啥哭了?”
凌风望着王二柱消失的方向,松涛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有点凉。“他饿了。”他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往山神庙里走,“磕头吧,求山神爷爷保佑咱们,也保佑他。”
回去的路上念儿没再闹,小脑袋靠在凌风肩上,手指捻着斗篷上的流苏。灰灰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瘸腿在雪地上踩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走到一处背风的山坳时,凌风忽然停住脚——雪地上有串新鲜的马蹄印,不止一个,蹄铁的花纹很深,像是载重的马。
“咋了?”念儿被他放下来,揉着眼睛问。
“没事。”凌风把她往身后藏了藏,箭头搭在弦上,“跟紧我,别说话。”
马蹄印往峡谷的方向延伸,印子里还沾着点干草,像是从官道那边来的。凌风的心提了起来,他在峡谷住了快半年,除了偶尔进山的猎户,从没见过骑马的人。灰灰也察觉到不对,贴着他的裤腿走,尾巴夹得紧紧的。
快到峡谷入口时,马蹄印拐了个弯,往西边的乱石坡去了。凌风松了口气,却更纳闷了——那地方全是碎石,马根本跑不起来,除非……是冲着某个山洞去的。
“舅舅,我冷。”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斗篷的帽子滑到了脖子上。
“咱回家。”凌风把她抱起来往栅栏跑,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王二柱的话、马蹄印、乱石坡上的山洞……这些事搅在一起,让他觉得这新年的暖阳里,藏着点说不出的寒意。
刚到栅栏边就见凌慧和凌萍在门口张望,两人的脸都冻得通红,见他们回来,凌慧赶紧往灶间跑:“水烧好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凌风把念儿交给凌萍,转身往柴房走:“我去劈点柴。”他得把弓箭擦干净,再检查下栅栏的插销——那玩意看着结实,其实挡不住骑马的人。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映得洞壁上的剪纸红得像团火。凌萍给念儿梳辫子,小姑娘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说山神庙的神像缺了只耳朵,说王二柱叔叔的篮子破了个洞,说马蹄子比灰灰的脚大好多。
凌慧往凌风碗里舀了勺热汤:“听着不像好话?”
凌风喝着汤,汤里的姜片辣得喉咙发烫。“前村来了兵,抢粮。”他把王二柱的话捡要紧的说了说,没提马蹄印的事——怕她们担心,“以后别让念儿往山外跑了,我出去也多带点家伙。”
凌萍的手顿了下,梳子卡在念儿的头发里。“溃兵……会来这儿吗?”她的声音有点抖,去年逃难时被兵追的日子,像场醒不了的噩梦。
“不一定。”凌风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苗舔着锅底,发出“滋滋”的响,“咱们这地方偏,他们未必找得到。就算来了……”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被体温焐得温热,“也有法子应付。”
灰灰趴在脚边,忽然竖起耳朵朝洞口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凌风瞬间站了起来,箭已经在弦上——洞口的积雪上,映出个晃动的影子,正往栅栏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