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一片死寂。所有族老都面色惨白。皇帝的手段,狠辣精准,堵死了他们所有的路。
“为了崔氏…千年基业…”崔民干闭上眼,两行浊泪滑落,声音嘶哑而绝望,“执行…家法吧。让仁师…走得…体面些。”
当夜,青州行台大牢。
崔仁师被单独关押在一间干净的囚室,虽为阶下囚,但崔氏余威尚在,倒也未受苛待。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认为家族定会全力营救。
牢门打开,走进来的不是狱卒,而是三位崔氏族老,为首者正是他的父亲崔宏。他们带来了食盒,里面是清河老家特有的精致菜肴和一壶酒。
“父亲?叔父?”崔仁师又惊又喜,“可是家族…”
“仁师…”崔宏声音哽咽,老泪纵横,颤抖着将食盒中的酒菜一一摆出,最后,将那柄华贵的匕首,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崔仁师看到那柄匕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认得!那是宗祠供奉的“裁罪刃”!他明白了!家族…放弃他了!
“不…不!父亲!我是为了崔家!我是为了…”崔仁师惊恐地后退,语无伦次。
“孩子…”崔宏泣不成声,“你…糊涂啊!家族…保不住你了…皇帝…要你死…为了清河崔氏…千年香火…你…安心上路吧…”他颤抖着,将酒杯斟满。
崔仁师看着父亲绝望的泪眼,看着族老们躲闪的目光,看着那柄冰冷的“裁罪刃”,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恐惧将他淹没。他知道,自己完了。任何反抗,只会让家族更快地陪葬。
他惨然一笑,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匕首…
翌日清晨,狱卒发现崔仁师已在囚室中“自尽”。现场,留有他“愧对家族,以死谢罪”的血书。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山东,飞向长安。
紫宸殿。
李世民听完程咬金的密报,看着那份“血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
“传旨:”
“崔仁师罪孽深重,畏罪自尽,咎由自取。念其最后尚存悔意,保留全尸,准崔氏领回安葬。其罪,不累及家族。”
“擢升魏征,加封郑国公,仍领青州行台尚书令,全权处置山东善后事宜!”
“敕令山东各州县:囤粮风波已过!凡主动按平价售粮者,既往不咎!均田、考课,照常推行!再有阻挠者…崔仁师,便是前车之鉴!”
一场席卷山东的风暴,以崔氏核心人物“体面”自尽、皇帝“宽宏”不究家族而告终。但所有人都明白,山东的天,变了。新帝的铁腕与权谋,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世家大族的心头。魏征的青州行台,开始真正运转,均田制的根基,在血与火的洗礼后,艰难而坚定地扎入齐鲁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