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看向李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穷途末路的疯狂!“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李峰!你为了栽赃我,随便找了个死囚来演戏!你好毒的心……”他嘶吼着,试图否认,但声音却在李峰那平静得可怕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弱,越来越苍白无力。
李峰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然而,包间门口的情景,彻底击碎了张擎最后一丝侥幸!
毒蛇身后,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面容沉稳、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缓缓地从王小虎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平静地站在包间门口,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张擎,然后微微垂首,对着主位的李峰恭敬地行了一礼。
“罗……罗云山?!”张擎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声叫了出来!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背叛而变得扭曲!这是他最倚重的心腹!是他复兴联盟会的二把手!是他视为左膀右臂、一同策划了刺杀行动的“兄弟”!
为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站在李峰那边?!
一瞬间,张擎全明白了!什么刺杀计划,什么最后的疯狂……他所有的谋划,他复兴联盟会内部的风吹草动,甚至他引以为傲的秘密据点……在李峰面前,如同透明的玻璃鱼缸!他被李峰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罗云山,这个他最信任的人,早已被世安军策反!
巨大的屈辱、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以及灭顶之灾降临的绝望,瞬间吞噬了张擎的理智!
“李峰!我操你妈——!”
张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与敌偕亡的疯狂!他猛地抓起桌上那把沉重的黄铜餐刀(虽是餐具,但边缘锋利),不顾一切地朝着几步之外、依旧端坐不动的李峰猛扑过去!动作快如疯狗!
“将军小心!”离李峰最近的张铁林吓得尖叫出声!
陈枭瞳孔猛地收缩!赵立诚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韩振邦也瞪大了眼睛!
然而,王小虎动了!
他如同一道蓄势已久的黑色闪电!在张擎刚刚离座、餐刀寒光乍现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只有一个字——快!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王小虎的右脚如同攻城锤,带着万钧之力,精准无比、狠辣至极地踹在张擎全力扑出的身体侧面——腰肋与胸腹交界处!
“咔嚓嚓!”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内脏破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噗——呃啊!!!”
张擎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飞的破麻袋,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在半空中弓成了一只大虾,口中喷出的鲜血混合着碎裂的内脏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他手中的餐刀无力地脱手飞出,叮当一声掉在远处的地毯上。他整个人重重地砸回地面,翻滚了几圈,蜷缩在厚实的地毯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呻吟,鲜血从他口鼻中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毯。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那双充满了怨毒、不甘和彻底绝望的眼睛,却死死地、死死地瞪着李峰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整个包间内一片死寂。只有张擎那濒死的、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血腥味瞬间盖过了食物的香气。陈枭的雪茄掉在了地上,火星四溅。赵立诚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韩振邦握着羊腿的手僵在半空。张铁林更是吓得瘫软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出。
李峰依旧端坐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平静地看着在地毯上痛苦挣扎、如同濒死蠕虫般的张擎,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物品。那目光,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只,俯瞰着尘埃中即将湮灭的蝼蚁,只有彻底的冰冷和漠然。
“清理掉。”李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
罗云山——张擎那位刚刚“背叛”的二把手,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动作沉稳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qSZ-92式半自动手枪(世安军情报人员标配),迈步走到蜷缩在地、因剧痛和恐惧而不断抽搐的张擎面前。
张擎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挣扎着抬起头,鲜血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罗云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难以置信的质问。他想嘶吼,想咒骂,但涌出的只有更多的血沫和破碎的脏器。
罗云山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瞬间便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取代。他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枪口对准了张擎那颗沾满血污的头颅。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声经过消音器处理、如同闷锤敲打湿布的枪声,在死寂的包间内急促而冷酷地响起!每一声都伴随着张擎身体的一次剧烈震颤!
子弹精准地贯入张擎的头颅、心脏、胸腹!暗红的血花伴随着破碎的组织,在昂贵的地毯上不断绽开、蔓延!
罗云山的手很稳,眼神冰冷如同手术刀。他直到将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空,直到张擎的身体彻底停止抽搐,变成一滩毫无生气的血肉模糊之物,才缓缓垂下枪口。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与桌上精致的菜肴香气混合成一种地狱般的诡异气息。
包厢内鸦雀无声。剩下四位北方首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张铁林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陈枭的独眼死死盯着地毯上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赵立诚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节发白;就连最为粗豪的韩振邦,也放下了手中的羊腿,脸上的横肉僵硬无比,看向李峰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
两名面无表情的暗刃士兵走了进来,动作娴熟而麻利。他们像拖拽一件垃圾般,一人拽住张擎尸体的脚踝,另一人托住肩膀,将还在滴血的沉重尸体毫不费力地拖离了包间。沉重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道粘稠、暗红、触目惊心的长长拖痕,从张擎毙命的位置一直延伸到门口,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包间的门再次无声地合拢。
血腥味依旧浓烈。桌上那盆清蒸大闸蟹的热气似乎都凝滞了。王小虎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退回到门侧的阴影里,抱着双臂,嘴角依旧挂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野性和痞气的笑容。罗云山则默默地站到了李峰的身后侧方,微微垂首,姿态恭敬,仿佛刚才那个冷酷开枪处决旧主的人不是他。
李峰拿起那张雪白的湿毛巾,再次细致地擦了擦手,仿佛要擦掉空气中无形的血腥。然后,他重新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从面前的蟹壳里剔出一块饱满的蟹黄肉,蘸了点姜醋,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动作从容优雅,与几分钟前那血腥的处决场面形成了地狱天堂般的强烈反差。
他咽下蟹肉,拿起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煞白、心神俱震的剩下四位北方巨头,眼神落在韩振邦和赵立诚身上:
“山东的事,解决了。”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日常小事,“那么,关于刚才的交易,还有刚才说的……去莫斯科‘喝茶’的事,”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两人,“应该……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
局势瞬间明朗!
张铁林(甘肃):李峰亲手扶植的傀儡,早已是世安军的一部分!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激动得语无伦次:“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将军!我张铁林唯将军马首是瞻!您指哪我打哪!别说莫斯科,就是打到北极圈,我老张也绝不含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热表忠。
陈枭(河南):这位心思深沉的枭雄,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迅速看清了形势。李峰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和深不可测的掌控力让他再无任何侥幸!他缓缓站起身,扔掉手中熄灭的雪茄,对着李峰深深一揖,声音低沉而郑重:“将军智深似海,手段通神。陈枭服了!愿率‘黑水’上下,为将军前驱!赴汤蹈火,誓死追随!”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彻底投诚!罗云山的现身,更是让他明白,任何侥幸和摇摆都是致命的。
罗云山(新任山东首领):他上前一步,站在李峰侧后方,对着韩振邦和赵立诚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山东之事已了。复兴联盟会上下,今后唯将军之命是从。北上莫斯科,云山愿为先锋!” 他代表着刚刚被雷霆手段“整合”的山东势力,成为了李峰手中新的、更听话的棋子。
三比二!
不,在张擎被当众处决、罗云山临阵倒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四比零!张铁林、陈枭、罗云山(山东),再加上李峰本身代表的世安军(南方),北方五大势力中已有四家明确站队!
此刻,只剩下河北赵立诚和东北韩振邦。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庞大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向着两人倾轧而来!这股压力,来自李峰那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权的目光,来自王小虎阴影中如同实质的杀气,来自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浓烈血腥,更来自桌上那三位“新晋”盟友冰冷而带着审视意味的注视!
拒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立刻成为张擎第二!意味着自己的地盘将被眼前这四股力量(世安军+张铁林甘肃+陈枭河南+罗云山山东)联手从地图上抹去!没有任何侥幸!李峰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策反张擎的二把手,能在他们的宴席上,如同宰杀鸡犬般处决一位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北方枭雄……对付他们两个,只会更加轻松写意!
同意?虽然同样是被当枪使,去啃西伯利亚那块硬骨头,但至少能获得互市的巨大好处,获得梦寐以求的武器供应,地盘和权力暂时还能保住。甚至,如果运作得当,在这次“北狩”中表现突出,未尝不能在世安军主导的新秩序中分得更大一杯羹!
韩振邦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那双如同草原狼般的眼睛里,所有粗豪和凶悍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敬畏取代。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巨大的酒杯(里面是满满的白酒),站起身,对着李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将军!我老韩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但我知道啥叫识时务!啥叫真英雄!您刚才的手段,我服气!心服口服!没说的!以后我东北军,就是将军您手里的一把刀!您指哪,我砍哪!打到莫斯科?干他娘的!我老韩第一个冲!” 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仿佛在灼烧掉最后一丝犹豫。
赵立诚最后一个站起身。这位精明的商人脸上,所有的圆滑笑容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面对绝对力量时的苍白和臣服。他端起自己面前那只小小的二两酒杯,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捧起,对着李峰,声音干涩却清晰无比:
“将军……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今日,赵某……心悦诚服!河北复兴军,愿附将军骥尾。互市,北狩……但凭将军驱策!” 他也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姿态放得极低。
尘埃落定!
李峰看着眼前齐刷刷站立的四人(张铁林、陈枭、罗云山、韩振邦、赵立诚),看着他们眼中残留的恐惧、敬畏、臣服以及对新利益的渴望,嘴角终于向上扬起一个清晰而满意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胜利者的张扬,只有一种深沉的、掌控一切的平静。
他端起自己那只小小的青花瓷酒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好。为了黄河以北的安宁,为了世安,为了……莫斯科的雪。干杯。”
“干杯!”
“敬将军!”
五人齐声应和,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一种踏上新船的不安与期待。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弥漫着血腥气的奢华包间内回荡。
这一刻,北方黄河以北的庞大版图,在李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智谋与雷霆杀伐之下,彻底完成了整合与力量的统合。一盘散沙被强行捏合成一只指向西伯利亚的拳头。而李峰,端坐主位,如同掌控棋局的弈者,静待着北狩的号角吹响,静待着莫斯科的雪落在那片被野心染红的土地上。他的心智,他的手腕,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今晚每一个见证者的灵魂最深处,化为难以磨灭的敬畏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