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脸色也更加灰败。
“不必多言，安心养伤。”李渊打断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过往之事，待你伤愈再议。”
李世民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清明得令人心碎：“儿臣……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罗睺魔念虽去，然本源已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死寂。李治猛地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李恪虎目含泪，紧紧攥住了拳头。李泰则死死盯着法器上那断崖式下跌的生命曲线，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皇……”李世民挣扎着，似乎想抬起手，却最终无力垂下，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凝视着李渊，“儿臣……此生……自负才华，不甘人下……尤不甘……居于父皇之下……酿成今日苦果……实乃咎由自取……”
他喘息着，聚集起残存的所有精神，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然……儿臣……最后……恳请父皇一事……”
“混沌……非止罗睺……其背后……恐有……更大恐怖……儿臣被魔念侵蚀时……隐约感知……一片……无尽深渊……无数……饥饿的意志……”
“仙唐……万界……需早做……准备……”
“父皇……保重……雉奴……恪儿……青雀……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最终，那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气息全无。
那位曾于玄武门前与李渊对峙，曾立志开创贞观之治，亦曾因心魔堕入深渊，最终在清醒的悔恨中走完一生的秦王李世民，就此……魂归天地，道消身殒。
生命法阵的光芒黯然消散，精灵祭司们沉默地垂下了头。
李恪猛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李治仰起头，闭上双眼，泪水却依旧从眼角滑落。李泰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喃喃道：“数据……归零了……”
李渊依旧保持着蹲踞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伸出手，轻轻为李世民合上未能瞑目的双眼，动作缓慢而沉重。他没有流泪，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过于剧烈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悲恸与寂寥，如同实质般笼罩了他。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良久。仿佛在追忆那个曾经英姿勃发的次子，在思索他那临终的警示，也在承受着作为父亲与帝王，最终未能挽救子嗣性命的无力与自责。
最终，他缓缓站起身，背对着众人，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亲王之礼，厚葬世民。”
“诏告天下，秦王李世民，为抗魔祖，力战而薨。”
“自即日起，举国哀悼三日。”
说完，他不再看那已无声息的儿子，转身，一步步向着皇宫走去。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那曾经顶天立地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
内患已除，魔祖分身已灭，代价，却是一位皇子，一位曾经对手与儿子的生命，以及一位父亲心中永难愈合的创伤。仙唐的辉煌之下，掩埋着皇室的悲歌与血的教训。而李世民临终警示的“更大恐怖”，如同新的阴云，悄然笼罩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内部浩劫的帝国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