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汉陵的阴霾与牺牲带来的沉痛,并未让长安城这座帝国的中枢陷入停滞。相反,李渊以铁血手腕压下内部可能因恐怖异象而滋生的恐慌,将那股痛失精锐的怒火与紧迫感,转化为推动帝国向前狂奔的磅礴动力。未完工的大明宫工地上,号子声更加响亮;通往各地的驿道上,信使马蹄愈发急促;而真正孕育着大唐未来力量的几个核心区域,更是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繁忙景象。
天工院,这座由将作监分离扩建、汇聚了天下能工巧匠与格物英才的皇家研究院,如今已成为帝国最为炙手可热、戒备也最为森严的禁地之一。往日里,此地多以研究民生器具、改良军械为主,而今日,全院上下却只为一件东西服务,戮神弩。
最深处的特级工坊内,热浪灼人,锤击声、铭刻符文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各种材料被处理的奇异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充满力量感的交响。李渊竟亲自在此督造了三日,他虽不亲手操作,但那双蕴藏着龙魂之力的眼睛,却能精准地洞察材料融合的每一分细微变化,时常出声指点,往往一针见血,让那些沉浸此道多年的老匠宗都茅塞顿开,惊为天人。
“陛下,万年雷击木阳罡之气太盛,与陨铁针的星辰寒煞难以完美融合,强行铭刻符文恐会炸裂!”一位头发花白、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将作大匠满头大汗地禀报,他手中握着一根暗紫色、电光缭绕的木芯,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幽蓝冰冷、布满星点的铁针,两者接触处不断迸发出危险的火花。
李渊凝神看去,龙魂微动,感知着那两股力量的冲突。他略一沉吟,忽然看向旁边一位正小心翼翼处理着“七彩凤翎蕈”边角料的年轻官员:“马周,你之前建言,以中和之物为桥梁,可有具体想法?”
被点名的马周抬起头,他如今虽官阶不高,却因思维敏捷、常有奇思而被特许参与此等机密。他放下手中玉刀,恭敬却不见畏缩地回道:“陛下,臣观此蕈生机,兼具阴阳,或可一试。然其药力磅礴,直接使用恐浪费。臣近日与孙博士探讨,或可以蕈粉为辅料,混合南海新进献的‘胶乳’(橡胶树汁液初步处理物),以及少量精金粉,制成导能胶泥,填充于雷击木刻槽之中,再嵌入陨铁针,或可缓和冲突,疏导能量。”
“胶乳?精金粉?导能胶泥?”旁边的老匠宗听得一愣,觉得这年轻后生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李渊眼中却精光一闪:“南海胶乳?冯盎送来的那批东西?朕记得奏报说其韧性极佳,却不易附着。与精金粉、蕈粉混合?”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断然道:“就按马周说的试!立刻去办!所需精金,从朕的内帑拨付!”
命令一下,整个天工院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很快,一种暗金色、散发着奇异生机与弹性的胶泥被研制出来。当它被小心地填入雷击木上预先刻好的繁复符文凹槽中,再将那冰冷的陨铁针缓缓嵌入时,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冲突不休的阳罡与寒煞之力,竟真的通过那导能胶泥缓和了下来,虽然依旧强大,却不再相互排斥,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流转!
“妙啊!”老匠宗忍不住拍案叫绝,看向马周的目光顿时不同。
李渊嘴角也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马周,此事若成,你记首功!”
与此同时,太医署下属的“百草堂”也在疯狂运转。孙博士几乎将床铺都搬到了这里,带着一群精心挑选的太医署学生和药童,日夜不停地研究那株“七彩凤翎蕈”。他们小心地取下一点点蕈粉,尝试与各种药材进行配伍。
“师父!蕈粉与百年老参汤混合,生机暴涨,但药性过于猛烈,实验用的伤兔……经脉承受不住,爆体而亡了!”一个年轻弟子惊恐地汇报。
“减量!再减量!辅以温和的茯苓、黄精试试!”孙博士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却异常兴奋。
“博士!蕈粉外敷,对刀剑创伤有奇效!深可见骨的伤口,竟能在半日内收口结痂!”另一名弟子激动地跑来。
“记录!详细记录用量和效果!快!”
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中,一种弱化版的、可以被普通人承受的“生机散”雏形渐渐被摸索出来。虽然效果远不如原株那般逆天,但对于治疗重伤、弥补元气,已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孙博士颤抖着手,将第一份成功的样品装入玉瓶,准备呈报陛下。他知道,这东西一旦量产,大唐军队的伤亡率将急剧下降!
而在弘文馆旁新设立的“算学院”内,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没有工匠的汗味,也没有药草的清香,只有纸张翻动、算盘珠响以及激烈的辩论声。
主持者正是李淳风,他从此次神农架与汉陵的经历中,深感测算与推演的重要性,于是向李渊请示,招募了一批精于数算、天文的年轻学子,其中既有寒门才俊,也有对此道感兴趣的世家子弟。
此刻,李淳风正指着墙上巨大的西域地图以及刚刚送来的、墨衡等人用生命换回的汉陵能量流向图,对下方一群年轻学子布置任务:
“此处,汉陵东南角,能量略弱,然其波动频率与主墓门呈三七之数,需以周髀算经结合九章算术,推演其下一个衰弱周期确切时辰,误差不得过半刻!”
“此处,西域大食军阵移动轨迹,与前日星象变化吻合度高达八成,需建立数模,预测其下一阶段可能进军路线及粮草囤积点!”
“还有这些,岭南送来的水文数据、各道报送的田亩税收……皆需重新核算,找出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