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的烛火彻夜未熄,将李渊的身影长长地投在绘满西方山川的巨幅舆图上。翌日清晨,当百官依序入殿时,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同以往的凝重与决绝之气弥漫在空气中。皇帝的眼中有细碎血丝,却亮得惊人,仿佛昨夜饮下的不是疲惫,而是淬火的钢汁。
没有过多的铺垫,李渊直接抛出了酝酿已久的决策。
“大食东侵,非为一城一地之得失,实乃文明兴废之道争。彼倚邪术,恃强兵,然其内里虚实如何?西方万里,除却大食与那黑石邪影,可还有友邦?可还有可借之力?朕,不能只坐在长安,等着军报和谣言。”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斩钉截铁:“朕欲遣使团,西行!直入大食腹地,乃至更西之处,探其虚实,交其友朋,破其阴谋!”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西行?在此两国交战、兵荒马乱之际?这无异于将肥羊投入饿虎之口!
“陛下!万万不可!”侍中陈叔达几乎是踉跄出列,声音发颤,“两国交兵,不断来使乃古礼。然如今大食凶蛮,视我如异端仇寇,其国内更是情势不明!使者此去,恐有去无回,徒损国威啊!”
老成持重的萧瑀也急忙附和:“陛下三思!使者乃国体所系,若遭不测,或被其扣押侮辱,于国格有损,更恐挫伤军民士气!”
然而,魏徵却再次展现了其超乎常人的胆识,他肃然道:“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昔日张骞凿空西域,亦是在匈奴肆虐之际,方能为武帝带回万里江山图卷。今日之势,较之当年更为凶险,亦更需洞悉敌后真情!臣以为,此策虽险,然若能成功,其利足以泽被后世!臣,附议!”
兵部尚书侯君集虽觉冒险,但想到军情紧要,也闷声道:“若真能探明大食内部虚实、粮草囤积之地、乃至那黑袍教士的弱点,于前线将士便是莫大助益!这险,值得一冒!”
李渊抬手止住争论,他心意已决。
“朕意已定。此非寻常邦交,乃战略之眼,必要西行。”他目光看向文官队列中一位中年官员,“鸿胪寺丞,王玄策。”
一位面容清癯、目光沉稳、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应声出列:“臣在。”
“朕知你精通数种蕃语,熟读裴矩公之《西域图记》,更曾随商队远行至于阗。此次西行正使,便由你担任。明面上,你乃持节抚慰西域残唐军民、联络昭武九姓故族之使;暗地里,你的使命,朕方才已说。你可能胜任?”
王玄策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闪过一丝激动与决然,他深深一揖:“陛下信重,臣万死不辞!必竭尽所能,为陛下,为大唐,凿开西行迷雾,带回真实!”
“好!”李渊赞许点头,又看向武将队列,“果毅都尉席君买。”
一位身材雄壮、面容刚毅的青年将领踏步出列,甲叶铿锵:“末将在!”
“朕命你为副使,领百人精锐骁果,皆配双马劲弩,护卫使团安全。遇小股流寇,歼之;遇大军,则避之。保全自身,护送正使,为首要之务!”
“末将领旨!必保正使周全!”席君买声如洪钟。
最后,李渊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李淳风:“淳风,镇异司‘西寰曹’,选派两人随行。一人需精于隐匿、洞察、破除邪障;另一人,需通晓西方诸国信仰、历史、乃至神话传说,或能感知能量异动者。”
李淳风躬身:“臣遵命。人选已定。袁守诚(袁天罡族侄,精通风水堪舆、符文遁甲)负责前者;辩机和尚(玄奘高足,通晓梵文及天竺、波斯诸多典籍)负责后者。”
一个由官员、将军、修士、学者组成的奇特使团,就此成型。他们肩负的,是大唐帝国对西方世界第一次主动的、深入的窥探与博弈。
退朝之后,李渊于偏殿单独召见使团核心成员。
他亲手将一枚刻有“如朕亲临”的玄铁令牌交给王玄策:“此令可调动安西都护府境内一切大唐资源,必要时,可见机行事,不必事事奏报。”又将一枚温润的玉佩递给席君买:“遇无法决断之危局,捏碎此玉,朕或有所感。”
最后,他看向袁守诚与辩机,取出两件微光流转的物品:一件是薄如蝉翼、绘有复杂符文的丝质内甲;另一本是以特殊药水处理过、需以法力激发方能显影的空白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