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遇刺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长安看似平静的湖面下炸开,其引发的震动远胜于边疆的烽火。遇刺本身已足够骇人,而那神秘的“锁链玄鸟”标记以及对方竟能出动修士参与刺杀,更是让所有知情人感到一股寒意直透脊背。这已超出了寻常的政争倾轧,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诡谲气息。
紫宸殿,夜。
灯火通明,却照不散殿内凝重的气氛。李渊面沉如水,手指反复摩挲着那份来自魏征的密报和那张画着诡异图案的纸。房玄龄、杜如晦侍立在下,皆眉头紧锁。
“锁链玄鸟……”李渊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回荡,带着冰冷的杀意,“查!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这标记的来历!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般能耐!”
“陛下,”房玄龄语气沉重,“此事非同小可。死士、修士、如此隐秘的标记……绝非寻常门阀所能驱使。其背后所图,恐怕不仅仅是阻止魏玄成巡查那么简单。”
杜如晦补充道:“臣已令刑部、大理寺暗中排查近日常安及周边所有道观、佛寺乃至民间法坛,搜寻近期有无陌生修士出现,或有无大量购买符箓、法材的异常记录。然……至今尚无头绪。对方手脚极为干净。”
“干净?”李渊冷哼一声,“越是干净,越是说明其组织严密,所谋乃大!玄龄,你执掌中书,门下省、秘书省近日可有异常?官员奏对、文书往来间,可有何蛛丝马迹?”
房玄龄沉吟道:“自陛下强力支持魏征后,明面上的反对之声确已平息。然……臣观近日诸多奏疏,虽不再直言反腐之非,却多在强调‘稳定’、‘循序渐进’,或细数各地官员之‘不易’,或建言陛下应‘宽仁为本’。看似老成谋国,实则……仍在试图软化陛下之决心,为某些人张目。”
这是一种更高级、更隐蔽的抵抗,利用官僚体系的惯性、语言的模糊性以及“政治正确”来潜移默化地影响决策。
李渊眼中寒光一闪:“朕知道了。他们是想用软刀子磨,让朕自己慢下来。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他顿了顿,看向杜如晦:“克明,山东、河北士子非议朝政之风,可有平息?”
杜如晦摇头:“非但未息,反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有向江南、蜀中蔓延的迹象。其中多有抨击魏征‘邀名买直’、‘酷吏害民’之语,且文辞华美,引经据典,显然非普通士子所能为,背后必有高人操刀,系统散布。”
舆论战!对方见明枪不行,便开始泼污水的暗箭,企图从道德和舆论上搞臭魏征,进而否定整个反腐行动。
“好,好得很!”李渊不怒反笑,“看来朕的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之中,藏着的高人还真不少!既然如此,那朕就陪他们玩玩!”
他猛地站起身:“传朕旨意:
第一,由百骑司接手‘锁链玄鸟’案,一查到底,凡有线索,无论涉及何人,可直接报朕!
第二,命御史台加大监察力度,重点稽查那些上疏言‘宽仁’、‘稳定’最勤之官员,看看他们自家后院是否真的那么干净!
第三,令国子监祭酒、弘文馆学士,组织博学鸿儒,撰写文章,刊行天下,阐明吏治于国于民之重要性,颂清官,斥贪腐,正本清源!”
这是一套组合拳:以特务手段查案,以反腐回击“软抵抗”,以舆论对舆论!
“臣等遵旨!”房玄龄、杜如晦精神一振,陛下这是要以更强硬的手段反击了!
然而,就在李渊专注于内部迷雾之时,外部的情报如雪片般飞来,却带来了更多纷乱甚至矛盾的信息。
安西方面,袁天罡已抵达,并与李靖会合。初步调查令人困惑:那些黑袍异人自上次袭击后,仿佛凭空消失,西突厥各部也暂时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的冲突从未发生。袁天罡探查过战场残留的气息,确认其力量阴邪诡异,却难以追踪源头。李靖判断,这极可能是更大规模进攻前的蛰伏和试探。
岭南方面,刘仁轨与明尘的调查则陷入了僵局。那伙袭击了邪术海盗的未知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未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南海妖王在被问及此事时,态度暧昧,只表示南海广袤,存在一些“古老而排外”、“即便它也难以约束”的存在,暗示并非其所为,但也拒绝提供更多信息。
更令人不安的是,市舶司收到数起海商报告,称在远洋航行时,目睹了“巨大的、如山般的阴影在深海游弋”、“听到空灵而诱人堕落的歌声”,甚至有整艘小船莫名失踪。这些传闻与之前海妖袭击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显得更加神秘和……古老。
格物院内,气氛同样紧张而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