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慈恩寺方丈一声佛号,声如洪钟,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他身后几位高僧立刻盘膝坐下,同声诵念《静心咒》,柔和而磅礴的愿力如同金色的暖流,笼罩向那失控的将领。
同时,费长房动作更快,他如同鬼魅般欺近,数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长针瞬间刺入将领周身大穴,厉喝道:“老和尚,别光念经!用愿力护住他心脉和识海!俺来导引这股乱力!”
佛门的愿力柔和坚韧,如同坚韧的渔网,死死束缚住那狂暴的力量,护住其核心要害。费长房的毒针则诡异地引导着那混乱的能量,将其强行压回将领的经脉之中,甚至……趁机冲刷着那些顽固的寒毒!
道门的异丹,佛门的愿力,鬼医的毒术……这三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力量,在这危急关头,竟被强行糅合在一起,达成了一个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那将领再次瘫软下去,身上的异状渐渐平复,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起来,那刺骨的寒意也消散了大半。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又心情复杂。
袁守诚瘫坐在地,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既有后怕,又有一种扭曲的兴奋——他的丹,居然真的有效!虽然过程惊险万分。
慈恩寺方丈缓缓收功,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消耗不小。他看向袁守诚,眼神复杂:“袁真人,丹术通玄,然则过刚易折。若非我等以愿力中和其暴烈,后果不堪设想。道法自然,何必行此险峻之事?”
袁守诚闻言,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激动道:“方丈此言差矣!若非贫道这‘逆阴阳龙虎丹’先中和其寒毒,激发其生机,便是再强的愿力,又怎能护住一盏早已油尽灯枯的残灯?!非常之时,自当用非常之法!我道家丹术,亦有雷霆手段,岂是只会念经祈福所能比拟?”
“阿弥陀佛,”方丈摇头,“愿力润物无声,乃众生善念所聚,可稳固社稷,安抚民心,岂是 solely ‘念经祈福’四字可概括?袁真人丹术虽奇,然剑走偏锋,恐非正道,易伤及自身,亦恐为帝国带来隐患。”
“隐患?方丈是说贫道会炼出魔头吗?”袁守诚冷笑,“贵教吸纳香火愿力,难道就确保其中没有掺杂愚夫愚妇的贪婪痴念?就不会滋生邪神淫祀?依贫道看,那等虚无缥缈之力,才更易为人所趁!”
两人竟在这大殿之上,当着皇帝的面,争论起来!从丹药优劣,上升到道统之争,教义高低!
孙思邈在一旁连连皱眉,欲言又止。费长房则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直笑。
李渊冷眼旁观,并未立刻制止。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佛道在竞争中展现出各自的价值,也让他们互相制约。
直到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忘了场合,李渊才缓缓开口:“二位,争论可以,但别忘了,方才救人,是道门之丹、佛门之愿、鬼医之术合力之功。缺了任何一环,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的话如同冷水,浇醒了争论中的两人。
李渊走到那情况稳定的将领身前,查看片刻,点了点头:“看来是暂无大碍了。孙先生,费先生,后续调养,便拜托二位了。”
“臣等必尽力。”孙思邈和费长房躬身。
李渊又看向袁守诚和慈恩寺方丈,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袁真人之丹,虽有风险,却开创了新路,功不可没。方丈之愿力,中正平和,于稳固根基、救治心神大有裨益,亦是功臣。”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然,道门丹术,需更重稳妥,减少风险。佛门愿力,亦需引导,去芜存菁。朕要的不是谁压倒谁,而是尔等各展所长,互补短长,共同为这大唐江山效力!”
“今日之事,便是明证!单打独斗,力有未逮;合力协作,方能创造奇迹!”
袁守诚和慈恩寺方丈对视一眼,虽心中仍有不服,却不得不承认陛下所言有理,齐齐躬身:“陛下圣明,臣等谨记。”
“嗯。”李渊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二位皆认为自家法门于国有利,那便拿出更多的实证来。一月之后,朕于弘文馆设‘论法台’,请佛道两家,以及百家学者,共聚一堂。不争口舌之利,只论实务之功!届时,朕要看到佛道两家,在救治伤患、安抚民心、甚至助益军务上的具体方案和成果!优胜者,朕不吝重赏,其学说,亦可优先纳入弘文馆讲授!”
论法台!
这不是空谈教义的清谈,而是真刀真枪的实务比拼!
袁守诚和慈恩寺方丈眼中同时燃起了斗志。这不仅关乎宗门荣辱,更关乎未来在帝国格局中的地位!
“贫道遵旨!”
“贫僧遵旨!”
两人齐声应诺,眼神碰撞间,已充满了竞争的火焰。
佛道论法,由此从暗中的较劲,转向了台面上的正式竞争。
而李渊,则成功地再次将这两股强大的力量,引导向了为他所用的轨道。
只是,无人注意到,那服下异丹后被救回的将领,在他沉睡的眉心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金与漆黑交织的诡异符文,悄然一闪而逝。
袁守诚那“逆阴阳龙虎丹”的影响,似乎并未完全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