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洞天之内,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志交锋余波渐渐平息。李渊独立于七妙宝树之前,周身气息内敛,却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那双暗金色的龙眸深处,偶尔流转过一丝属于古老龙皇的沧桑与悲怆,但很快又被其本身坚毅冷冽的帝王意志所覆盖。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融合了部分古老残念后、变得更加厚重磅礴的力量,以及灵魂中多出的那些零碎却震撼的记忆碎片——星辰崩毁的末日景象、惨烈到无法形容的神魔战场、以及那面残破的星辰旗帜和刻骨铭心的背叛之痛。
“天庭……”李渊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以往只是视为对手和阻碍,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血色的、源自亘古的仇恨。虽然记忆残缺,但他已然明白,自身龙魂的来历,远比想象中更加古老和……禁忌。
“陛下,您……您无恙了吧?”袁天罡小心翼翼地开口,方才李渊那副模样实在吓人,此刻虽看似平静,却总给人一种沉睡火山般的压迫感。
李渊收回望向虚无的目光,扫过面露担忧的三人,微微颔首:“朕已无碍,反有所得。”
他没有细说所得为何,但袁天罡和李淳风都能感觉到,陛下身上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仿佛历史的尘埃悄然落在了这位年轻帝王的肩头。
程咬金倒是没那么细腻的感觉,见陛下没事了,立刻又活泛起来,指着那七妙宝树:“陛下,这宝贝树咱不碰,那这地方还有啥别的宝贝没?总不能白来一趟吧?老程我刚才好像看到那边骨头堆里有点反光?”说着就要往那巨大的兽骨堆走去。
“知节,回来。”李渊叫住了他,目光却再次落在那面半掩于五色土中的残破古碑上。吞噬了部分龙皇残念后,他对于这种古老文字的理解似乎更加深刻了。
他走上前,蹲下身,手指拂过碑上冰冷的刻痕。那些扭曲的象形文字在他眼中逐渐鲜活起来,不再是零散的信息,而是串联成了一段被岁月掩埋的秘辛。
袁天罡和李淳风也好奇地围拢过来。
“…………帝禹……铸九鼎……镇九州龙脉……定洪荒水眼……分封天下……”李渊低声念着碑文上的记载,这些都是已知的传说,但后面的内容,却让他眉头渐渐紧锁。
“……然,九鼎非止镇脉定水……更乃……封锁之门……”
“……门后为何,碑文未载,只言……‘大恐怖’,‘非人世应有之物’……”
“……禹王晚年,似生悔意,曾欲毁鼎……未果……后携其一……不知所踪……”
“……余鼎八尊,亦于夏末商初之际,相继失落……疑为……有意为之……”
念到最后,李渊的声音已然带上了浓浓的凝重。
“九鼎……是封锁之门?禹王后悔?鼎还失踪了?”程咬金听得一头雾水,挠着大脑壳,“这都啥跟啥啊?禹王老祖宗没事铸几个大鼎锁着玩?还能把啥恐怖玩意锁门后头?”
袁天罡和李淳风却是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
“陛下!”袁天罡声音干涩,“若碑文所言为真……那,那我等脚下的神州大地之下,岂非……岂非镇压着连上古圣王都视为‘大恐怖’的存在?而如今,九鼎失落,这封锁……”
李淳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仙凡隔绝!陛下,是否正因仙凡隔绝,天地法则剧变,导致本就被削弱的禹鼎封印,出现了更大的松动?!近来各地异象频发,地动、水患、邪祟滋生,是否与此有关?!”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本以为仙凡隔绝只是断了修行之路和天庭联系,没想到竟还可能牵扯出如此恐怖的远古秘辛!若真是九鼎封印出了问题,那被封锁的“大恐怖”一旦出世,其灾难恐怕远超任何边患或流言!
李渊站起身,面色阴沉如水。他回想起吞噬那混沌魔种能量时感受到的混乱与邪恶,回想起终南山魔窟,回想起华山那复苏的古老煞气……这一切,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更深的根源。
“禹王不知所踪……携其一鼎……”李渊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中精光闪烁,“可知禹王最终去了何处?那一鼎,又流落何方?”
袁天罡努力回忆着道藏古籍中的记载,迟疑道:“陛下,关于禹王晚年的记载极少且混乱。有说其禅位于伯益后巡狩天下,死于会稽;亦有说其乘龙飞天,归于神位;还有野史传闻,其晚年沉迷于寻找海外仙山,欲求长生……至于所携之鼎,更是毫无记载。”
“并非毫无记载。”李渊忽然开口,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带有星辰微光的龙气凝聚,在空中缓缓勾勒起来。那些记忆碎片虽然残缺,但关于“鼎”的模糊印象,却与龙皇残念中的某些画面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龙皇残念中,有关于‘门’与‘鼎’的零星记忆……虽然模糊,但指向了一个地方……”李渊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洞天的壁垒,望向了东方,“……黄河古道,龙门之下!”
“龙门?!”李淳风一惊,“陛下,龙门传说乃禹王疏通黄河时所开,鲤鱼跃龙门便化龙而去,这……难道并非仅仅是传说?”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李渊沉声道,“朕有种预感,禹王失踪与其所携之鼎,必与龙门有关!或许,他并非沉迷长生,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加固那最后的封印?亦或是……看守?”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让众人一时难以消化。
“陛下,若真如此,龙门之地,恐怕凶险异常!”袁天罡担忧道,“且黄河乃我母亲河,关系天下漕运与民生,若真有变故,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