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星河璀璨,凡人不可窥测之处,一座由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宫殿悬浮于虚空之中,这里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奎木狼星君的府邸。殿内并无凡间金银俗物,四壁皆是流动的星辉,穹顶之上,周天星斗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散发出冰冷而浩瀚的气息。
奎木狼李雄,一位身披暗青色星辰战甲、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孤傲锐气的神将,正负手立于殿心,仰望着穹顶星图。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西方白虎星域那片略显紊乱、煞气隐现的星区,眉头微蹙。作为西方白虎七宿之首,那片星域的气运变化与他息息相关。
这时,一道清冷的九彩仙光穿透殿壁,化作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符,悬浮于奎木狼面前。玉符中传出九天玄女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奎木狼星君,奉玉帝法旨:今有下界李唐,逆天篡运,其势渐炽,尤以西域为甚,已坏天庭平衡之局。特命尔即刻下界,隐去仙神之貌,导引西突厥残余气运,稍挫李唐锋芒,勿令其过于顺遂,滋生骄狂,亦需密切关注域外邪力动向。切记,非旨不得直接干预凡间大规模战事,以观后效。钦此。”
玉符传讯完毕,光华一闪,便消散无踪。
奎木狼伸手,接住那枚渐渐失去光泽的玉符,指尖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属于凌霄宝殿的威严气息和玄女冰冷的法力波动。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下界……西突厥……李唐……
他并非对下界之事一无所知。天庭虽看似超然物外,但三界气息相连,凡间重大变故,尤其是涉及气运更迭和强大力量波动,都会在天庭有所映照。李渊逆天改命、龙魂附体、横扫突厥、经略西域之事,早已在仙神小范围内传开,众说纷纭。
他,奎木狼,乃堂堂天庭正神,西方白虎星宿之首,执掌一方星辰之力,地位尊崇。如今却要奉命下界,去暗中引导那已被李唐打得七零八落、信仰混杂(既有传统萨满,亦有部分开始信奉西方狼神甚至暗影秘教)的西突厥气运,去给一个凡人帝王使绊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屈辱感在他心中升腾。这简直如同让一头猛虎去给鬣狗做帮凶!但,这是玉帝法旨,经由九天玄女传达,不容置疑。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暗青色的星辰战甲逐渐隐去,化为一件略显陈旧却难掩其英武之气的西域游牧贵族服饰。他俊朗的容貌也微微调整,肤色变得粗糙,眼角添了几分风霜痕迹,唯有一双眼眸,依旧深邃如星海,锐利难当。澎湃的神力被层层压制、封印,只留下略超凡人巅峰的武勇和一丝微不可察的、用于引导气运和感应邪力的星辰本源。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星辰宫殿之中,化作一道极其黯淡的流星,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投向那广袤而混乱的凡间大地。
……
数日后,西突厥牙帐西北方千里之外,一片水草稀少的荒芜戈壁。
这里聚集着一支约五千人的突厥部落,正是从焉耆战场和唐军清剿中侥幸逃脱的阿史那贺鲁残部之一。营地里弥漫着失败、恐慌和绝望的气息。毡房破旧,牛羊瘦弱,战士们大多带伤,眼神麻木,妇孺面有菜色,不时传来压抑的哭泣声。曾经的骄傲和悍勇,似乎在唐军的铁蹄和那面可怕铜镜的光芒下被彻底击碎了。
部落首领的营帐内,阿史那贺鲁本人(历史上应为阿史那贺鲁,此前章节笔误为咥利失)脸色阴沉地坐在狼皮垫子上,一条胳膊还用麻布吊着,那是被唐军弩箭所伤。他听着手下汇报又一个小部落被唐军游骑驱散或吞并的消息,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的怒火。
“唐狗!欺人太甚!”他猛地一拍面前矮桌,震得马奶酒碗跳动,“长生天难道不再庇佑他的子民了吗?!还有那些黑袍人!说的天花乱坠,结果呢?祭坛被毁,‘圣金’丢失!全是废物!”
帐内他的几个心腹千夫长也都垂头丧气,唉声不语。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还夹杂着惊呼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
“怎么回事?!”阿史那贺鲁烦躁地吼道。
一名亲兵连滚爬跑进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之色:“首领!外面……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来自远方的流浪勇士,说要投奔首领,还……还说能帮我们对付唐军!”
“一个人?流浪勇士?”阿史那贺鲁一愣,随即暴怒,“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种不知死活的蠢货?把他轰走!再聒噪,直接砍了!”
亲兵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是……可是那人看起来……很不一般。他一个人空手走过来,我们的巡逻队想去拦他,还没靠近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开了,根本近不了身!而且……他看着我们的眼神,让人……让人心里发毛。”
“嗯?”阿史那贺鲁毕竟是见过风浪的,闻言眉头一皱,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些黑袍人又回来了?或者是其他什么奇人异士?
“带他进来!”他沉声道,同时对帐内千夫长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手按刀柄,警惕起来。
帐帘掀开,一个身影缓步走入。来人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突厥贵族服饰,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历经风霜却难掩其底色的俊朗,尤其那双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带着一种与这片荒芜戈壁格格不入的深沉气度。正是变化了形貌的奎木狼李雄。
他进入帐内,目光平静地扫过如临大敌的众突厥将领,最后落在主位的阿史那贺鲁身上,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态度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你就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奎木狼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接用的是流利的突厥语。
阿史那贺鲁被对方的气场所慑,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是我!你是何人?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