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正在擦拭横刀,闻言动作一顿,眼中寒光骤现:“确定?在哪里?”
“就在街角的粟特茶馆。一人,灰袍,戴宽帽,气息诡异,我的宝镜有反应。”裴行俭语速极快,“他似乎在等人,或者监视什么。我们不宜在城内动手,但必须掌握其动向。”
苏定方略一思索,立刻道:“王校尉!”
“末将在!”亲兵校尉应声入帐。
“你亲自带两个机灵的好手,换上本地人衣服,去市集粟特茶馆,盯住一个穿灰袍、戴宽帽、独坐角落的人。记住,只盯不动,无论他去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要给我牢牢盯住,但绝不能被发觉!一有异动,立刻回报!”
“得令!”王校尉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安排好后,苏定方才沉声问裴行俭:“还打听到什么?”
裴行俭将茶馆中听到的关于高昌流言、以及焉耆龟兹一带的异常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苏定方听完,眉头紧锁:“看来,高昌之事只是个开始,或者说,只是一个更大的阴谋的一部分。这‘暗影秘教’,所图非小啊。焉耆、龟兹……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傍晚时分,王校尉回来复命。
“禀大使,裴校书!那人……很是诡异!”王校尉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困惑,“我们在远处盯了他将近两个时辰,他就几乎没动过,像个石头人。后来,有一支从西边来的小型驼队路过茶馆门口,队里有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女人,似乎朝茶馆里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没多久,那灰袍人就起身离开了。”
“我们分头跟踪,那灰袍人七拐八绕,进了一条死胡同,我们怕跟丢,赶紧追过去,可……可到了胡同底,他人就不见了!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搜遍了,那胡同根本没有其他出口!”
“凭空消失?”苏定方和裴行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绝非寻常武功能做到的。
“那支驼队呢?”裴行俭急问。
“驼队我们也有人跟着,他们去了城西的‘骆驼客’大车店住下了。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王校尉答道。
“普通?能让秘教眼线如此隐秘接头的,绝不普通。”苏定方冷笑一声,“继续监视那家车店,但不要靠近。另外,通知下去,今夜营地警戒提升至最高级别!明早拂晓,提前出发!”
“是!”
夜色笼罩尉犁城,异域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更多难以言喻的低语。使团营地灯火通明,哨兵警惕地巡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裴行俭坐在帐中,对着油灯仔细研究着白天记录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那面铜镜被他放在手边,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光芒。
苏定方按刀巡营,检查每一个岗哨。他抬头望向西方深邃的夜空,那里,焉耆、龟兹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知道,前面的路绝不会平坦。高昌的刀兵相见或许只是明枪,而真正可怕的是这些隐藏在繁华市集、寻常驼队、甚至可能是友好笑容下的“暗影”。
西域之地,就像这片看似坦荡实则暗藏流沙的戈壁,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无比谨慎。而大唐的意志,与那无处不在的黑暗,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已然展开了新一轮无声却更加凶险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