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他知道自己希望渺茫，但他不甘心！他还有部分旧部虽被拆散、打压，但并未被彻底清除，他们散落各处，心中是否还存有对他秦王殿下的念想？天策府的那些谋士勇将，除了已被收押或明确投靠父皇的，是否还有人暗中观望？
他变得异常沉默，整日待在书房，不是读书就是写字，看似安分守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时常掠过一丝疯狂而炽热的光芒。他开始利用那条极其危险的秘密渠道，不再打探消息，而是尝试着向外传递出极其隐晦的、充满暗示的讯息，目标直指几个他认为最有可能还忠于他的心腹旧将。内容无关谋反，只是一些看似寻常的问候，或是对往昔并肩作战岁月的追忆，但其中暗藏的、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密语，却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编织着一张极其脆弱的网。
这一切，自以为隐秘，却不知早已落在李渊布下的“眼睛”里。李渊虽未立刻重启“暗卫”，但百骑司中早有数名精干之人，被秘密指派，专门负责监视弘义宫的一举一动。李世民那异常平静下的暗流，早已化作密报，呈送到了李渊的案头。
李渊看着那份密报，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世民啊世民，你还是不死心么？也好，便让朕看看，还有哪些魑魅魍魉，会按捺不住，跳出来与你一同陪葬。
然而，最让李渊心神不宁的，并非这些凡间的暗流。而是那种源自更高层面的、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
自渭水归来后，这种感觉便时不时地出现。尤其是在他独自修炼，引导龙魂之力时，那种感觉尤为明显。仿佛冥冥之中，有几双冰冷而漠然的眼睛，高悬于九天之上，穿透云层，穿透宫阙的阻隔，静静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体内那不该属于凡间帝王的力量。
这一夜，月明星稀。李渊屏退左右，独自在寝殿后的静室中打坐。龙魂之力在体内缓缓运转，金色的氤氲之气弥漫周身，将他衬托得宝相庄严。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最深处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彻骨的异样感陡然刺入他的灵觉！
那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李渊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金光一闪而逝！
不是错觉！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绝非人间武者的窥探，也非自然现象。那是一种更高级、更纯粹、带着某种……神性冷漠的注视！充满了审视、计算，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天庭……还是哪路仙神？”李渊低声自语，眉头微微皱起。渭水畔，九天玄女现身干预，被他斥退。如今，他展现出的力量远超凡人，更是彻底改变了天命轨迹，那些高居九重天的存在，终于坐不住了么？他们想做什么？直接降下惩罚？还是如那密报中所说，欲以“天谴”之名，行干涉之实？
他想起之前关中大旱、河东大水后的流言蜚语。看来，那并非结束，仅仅是开始。
李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月光洒落，却带不来丝毫宁静，反而让他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
盟约之后，表面的荣光之下，暗流汹涌。北方的隐患，继承人的躁动，以及那来自九天之上的冰冷注视……这一切，都预示着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
但他心中并无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挑战欲。龙魂在他体内发出一声低沉而兴奋的咆哮。
“来吧。”李渊对着冰冷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霸道的弧度，“让朕看看，是你们的天条厉害，还是朕的拳头，更能决定这人间的规矩！”
暗流已然涌动，新患正在滋生。而这，正是他踏上那条无敌霸业之路，所必须面对的狂风骤雨。太极宫的夜晚，看似平静，却已能听到遥远天际传来的、隐隐的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