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突厥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皆登记造册，视为大唐后备府兵。遇有征伐，需随时听候大唐安北都护府调遣，自备弓马，征讨不臣，以战功赎罪！”
“八、尊大唐皇帝为‘天可汗’，为天下共主！突厥诸部需立祠祭祀，永世臣服，凡有盟誓祭天，必先称‘天可汗’圣名！”
每念出一条，阿史那社尔等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得更加厉害，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这已不是传统的盟约，而是近乎亡国的条款！不仅彻底剥夺了突厥的政治独立地位，更是将其经济命脉（牲畜赔偿、草场割让）、军事力量（征兵权）、未来根基（质子制度）完全攥在了大唐手中。尤其是割让阴山南麓这片最丰美的冬春草场和巨额到令人绝望的赔偿，几乎抽走了突厥部落赖以生存和复苏的根基。许多部落头人听到自己也要去长安当“人质”，更是面如死灰。
然而，他们不敢反驳，甚至不敢流露出丝毫犹豫或不满。昨日那毁天灭地的风雷、那被一拳轰杀的猛将、以及帅案后那位深不可测的天可汗，都如同泰山压顶，让他们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能活下来，似乎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书记官终于念毕冗长而苛刻的条款，将盟书送至阿史那社尔面前，一名唐军士兵将蘸饱了墨汁的毛笔递到他颤抖的手中。
阿史那社尔双手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支轻飘飘的毛笔，墨汁滴落在绢帛上，晕开一团污迹。他抬头，用哀求、绝望、最后一丝挣扎的目光看了一眼李渊。对方那深邃平静、不起波澜的目光让他瞬间如坠万丈冰窟，所有侥幸心理彻底熄灭。他知道，这笔一落下，自己将成为突厥历史上最大的罪人，受尽子孙后代的唾骂，但也可能是……唯一能在这位如同神魔般的皇帝手下，保全部落血脉不被彻底灭绝的人。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充满屈辱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麻木的绝望，最终还是在盟书末尾指定的位置，用扭曲的笔画，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突厥名字，并在一片死寂中，接过递来的朱砂泥，重重地按上了一个鲜红而刺眼的手印。
那手印，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深深地印在了绢帛上，也印在了突厥的命运之上。
随后，其他突厥将领和头人也依次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士兵引导着上前，在盟书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或部落标记的位置，签名、按印。整个过程沉默而压抑，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仪式终于完成。
李渊缓缓起身，走到帅案前。他并未去看那份墨迹朱印未干、承载着屈辱与新秩序的盟书，而是目光扫过依旧跪伏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阿史那社尔等人，最后望向南方广阔的天空和奔腾不息的渭水。
“此约既定，苍天为证，后土为凭，渭水共鉴。”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清越而恢弘，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在与冥冥中的天地法则沟通，宣示着不可违背的誓言，“若突厥再敢心怀叵测，背盟毁约，无需朕发兵征讨，天地共厌之，鬼神共戮之！必使其部落离散，草场枯萎，牲畜死绝，血脉断绝，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仿佛为了印证他这如同天命般的诅咒，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竟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旱雷！轰隆之声滚过渭水两岸的天际，虽不似昨日战场那般骇人，却也来得突兀异常，足以让所有本就心惊胆战的突厥人魂飞魄散！刚刚因仪式结束而稍缓心神的阿史那社尔等人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又将头磕了下去，以额触地，连声嘶喊：“不敢！不敢！永世不敢背约！长生天……不，皇天后土共鉴！”
李渊体内龙魂微微一动，他心知肚明，这声旱雷大概率只是深秋天气的偶然现象，并非他此刻引动。但这恰到好处的“巧合”，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成了最完美、最致命的天威威慑，彻底击垮了突厥人最后的心防。
他不再多言，对一旁的罗艺微微颔首。
罗艺会意，上前一步，按剑厉声道：“盟约已成！尔等即刻返回南岸，整肃部众，清点人口牲畜，准备交割第一批赔偿马匹牛羊！等待朝廷天使前来接收！若有怠慢拖延，阳奉阴违，严惩不贷！”
“罪臣……遵旨！谢天可汗恩典！罪臣等即刻去办！即刻去办！”阿史那社尔如蒙大赦，又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在唐军士兵冷漠的监视下，带着一众失魂落魄、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的将领头人，踉踉跄跄地再次涉过冰冷的渭水，返回南岸。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突厥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曾经的荣光与骄傲，已随风而逝，剩下的唯有臣服与生存。
望着他们狼狈不堪的背影，北岸的唐军将领们脸上都露出了扬眉吐气的畅快笑容和无比的自豪。这不是一场平等的谈判，而是一次彻底的成功征服！新的盟约，不再是屈辱的城下之盟，而是胜利者绝对意志的体现，是大唐真正雄踞东亚霸主地位的开始，是一个的全新朝贡体系的基石！
李渊负手而立，目光悠远，仿佛已穿透时空，看到了未来帝国的北疆。渭水之畔塑新约，从此，大唐的北方边境，将依托安北都护府，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由帝国强势主导的和平与秩序时代。而他，将凭借这龙魂之力与赫赫武勋，开创一个远迈秦汉、万国来朝的仙唐盛世！
数日后，由兵部、户部、鸿胪寺官员组成的接收使团，携带着皇帝的旨意和详细的章程，抵达了渭水大营。与此同时，六百里加急的露布飞骑，也将邠州大捷与渭水受降、重定盟约的天大好消息，传向了正在翘首以盼的长安城。消息所经之处，必将引来无尽的欢呼与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