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亮起的瞬间,陈三槐脚底像踩进了滚烫的沙地。他没动,两只脚都卡在香火灰画出的圆环缺口里,破洞对准七点阵列,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墙上的紫河车汁液开始倒流,顺着裂缝往上爬,颜色从暗紫转成惨白。紧接着,工坊角落那台连着阴司内网的电子屏猛地一震,屏幕炸开一片雪花,再亮时,满屏都是血红数字。
“跌了?”
杨石头蹲在路由器旁边,手里还拎着夜壶。他刚才往接口上浇了一圈功德酒,想让信号稳一点,结果现在整条线路都在发烫。他抬头看屏,嘴巴越张越大。
“酆都证券,负十七点三?香火币爆仓?冥钞期货清零?”他念一句,夜壶就抖一下,“这跟我有啥关系?我就加了半杯酒啊。”
屏幕上突然浮现出一张脸。
判官陆离的幻影,半透明,嘴角挂着一丝笑。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急不缓:“金融屏障崩溃在即,各位投资者请勿恐慌。”
“放你娘的债。”陈三槐低声骂了一句。
他能感觉到鞋底的吸力越来越强。不是物理上的拉扯,而是一种数据层面的吞噬——整个阴间股市的崩盘能量,正顺着命格链接往他脚上灌。他右眼开始发热,不是流泪,是像有东西在里面烧。
“老杨!”他喊,“夜壶给我!”
杨石头一个激灵,颠儿颠儿跑过来,把夜壶递过去。壶身烫手,内壁浮现的K线图还在疯狂跳动,像是被困住的蛇。
陈三槐二话不说,弯腰脱下右脚布鞋,连补丁带破洞,直接扔进壶里。
“你干啥!”杨石头惊叫。
酒液瞬间沸腾,咕嘟咕嘟冒泡。北斗七星的图案在液体中旋转起来,七颗星点对应七个破洞,缓缓展开,像一张吸纸的嘴。
下一秒,夜壶喷出一道金雾。
雾气在空中凝成投影,清晰得不像幻象:一座游乐场,大门上写着“黄泉欢乐园”,门口排着长队,游客全是虚影,但脚步震动频率和陈三槐走路时留下的鞋印完全一致。
画面底部跳出一行字:**日均游客十万,持续增长中**。
“这是……未来?”杨石头傻了。
陈三槐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却响起了师父临终前的话:“鞋底藏钥,步步生财。”
原来不是比喻。
他的每一步,都在给某个系统充能。而这个游乐场,就是反噬咒真正要启动的地方。
陆离的幻影在屏幕上扭曲了一下,声音变得断续:“游戏……还没结束……”
话没说完,所有屏幕同时黑屏。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他走了?”杨石头小声问。
“没走。”陈三槐低头看着自己赤脚踩在灰环里的样子,“他在等我下一步。”
他伸手去捞夜壶里的布鞋。
鞋还在,但变轻了。补丁上的针脚微微发亮,像是被重新写入了什么东西。他拿起来一看,鞋底破洞边缘多了一圈细小的刻痕,排列方式像某种编码。
“这不是我的鞋了。”他说。
“那还是你的脚吗?”杨石头嘀咕。
陈三槐没理他,把鞋重新套回右脚。刚穿进去,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他眼前一闪,看到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脚下是无数双一模一样的布鞋,堆成山,一直延伸到天边。
幻觉只持续了一瞬。
他晃了晃头,发现左脚的破洞也开始发热。低头看去,香火灰组成的圆环正在往他皮肤里渗,像是要把他焊死在这个位置。
“动不了?”杨石头凑近看。
“不是动不了。”陈三槐抬起右手,掐了下虎口,“是不能动。我现在是缓冲池,只要股市还在震荡,我就得站这儿。”
“那你咋办?总不能一直光脚吧。”
“不用光脚。”陈三槐看了眼夜壶,“你刚才浇的是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