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
“我不是去闯。”他说,“我是去缴费。”
他转身走向驴车,拉开后厢板,从里面取出一瓶空玻璃瓶,瓶底还沾着一点乳白色残留物。
“汤映红给的。”他对杨石头说,“她说加了新配方,其实是拿我的功德酿的酒。”
杨石头瞪眼:“你还留着?”
“上次泼出去破了咒。”陈三槐拧开瓶盖,把最后一点液体倒进夜壶剩下的混合液里,“这次我要让它重新生效。”
他将整壶液体全泼在水泥块上。
液体渗入的刹那,整块水泥发出低鸣,像是某种机械启动前的预热。原本静止的生死簿缓缓展开,悬浮在空中,纸页泛黄,边缘焦黑,明显是多次焚烧后复原的结果。
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
寿命栏写着:∞
备注栏写着:**阴阳合同永久生效,不可撤销,不可申诉,违约即触发家族连坐条款**。
陈三槐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伸手,一把将生死簿从水泥中抽出。
“你干什么!”杨石头惊叫,“那是证据!”
“也是枷锁。”陈三槐把书夹在腋下,翻身上驴车,“只要它存在,我就永远是被告。现在我要让它变成原告。”
他拉动缰绳,驴车发出一声闷响,车轮碾过水泥块,将其牢牢压在车底,拖行在后。
“你要带它去地府?”杨石头追了两步,“你一个人?”
“一个人就够了。”陈三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守阵眼,要是听到广播说‘暂停清算程序’,你就往香炉里扔一把纸钱。”
“要是没听到呢?”
“那就说明我已经进了门。”陈三槐握紧缰绳,驴车开始加速,“到时候,整个阴司都会知道——欠债的不该是活人。”
风卷起地面的纸灰,扑向地府大门的方向。
车轮滚动的声音越来越快。
水泥块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像一道未干的判决书。
驴车冲过最后一段荒地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笑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四面八方。
“你拿的只是副本!”那声音说,“真本在我手中,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陈三槐抬起左手,亮出一直攥在掌心的东西。
是一截烧焦的芯片,连着半根金线。
“你不记得了?”他说,“上一章结尾,我埋进地面的不只是信号源。”
驴车猛然提速,直奔地府大门。
身后,水泥块裂开一道缝,生死簿的纸页微微翻动。
第一页下方,有一行极小的字正在消失:
**容器001号,同步率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