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陈三槐叫住他,“别走正门。”
“为啥?”
“你刚来的时候,门口那片油渍,动了一下。”
杨石头低头看。
功德银行门前的地砖缝里,昨夜残留的辣条碎屑确实偏移了位置,像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轻轻拨弄过。
“有人盯梢?”他声音压低。
“不一定是人。”陈三槐把一枚铜钱夹在指间,轻轻磕了下桌角,“也可能是账。”
杨石头没再问,弯腰钻进了墙角的狗洞,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
陈三槐坐回椅子,手指重新压在桌角。
袖中葫芦的温度已经降了大半,但他不敢松手。他知道,这一波举报一旦发出,阴司账房那边立刻会察觉数据异常。而陆离那种人,不会等事情发酵——他会立刻调整更多账户,制造混乱,把责任推给“系统误判”。
他必须抢在那之前,拿到更多证据。
他翻开供桌下的暗格,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黑石板,表面布满裂纹,像是被火烧过。这是林守拙早年送的“阴账镜”,能短暂映射地府财政系统的公开流水,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使用者的阳寿。
他咬破指尖,在石板上画了个符。
火苗从裂缝中升起,映出一行行滚动的数据。他快速扫视,目光锁定在“专项贷资金流向”一栏。果然,多笔款项被转入一个名为“轮回资本”的离岸账户,再通过三次跳转,最终流入“凌霄宝殿信息化办公室”的采购池。
和张果老的单据,是同一条路。
陈三槐冷笑。
天庭要买设备,阴司就改利率凑钱,拿基层神的信用当垫脚石。一套操作,上下通吃。
他正要记录编号,右眼突然剧痛,一大滴泪直接砸在石板上,烧出两个字:**断线**
火光瞬间熄灭。
石板裂纹加深,像是承受不住压力。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地缝里,缓缓升起三十七只冥钞折的千纸鹤,整齐排列在门槛外,翅膀上都写着“实名举报”四字。每一只下方,还挂着一小段红绳,像是从夜壶铜牌上拆下来的。
第一批回信到了。
陈三槐伸手去拿最前面一只。
指尖刚触到纸翼,那只千纸鹤突然抖了一下,自动展开,纸面上浮现出一行歪斜的字:
“我们照了,账是真的。但我们不敢报。”
后面跟着三十六个签名,最后一个写着:北邙山土地,杨石头。
陈三槐盯着那行字。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没人想反抗,而是怕。
怕举报之后,香火被断,神位被撤,连野猫都不愿再跟他打牌。
他慢慢把纸折回去,放进袖中。
然后从供桌底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地板缝隙,拧了半圈。
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激活。
他低声说:“既然不敢报,那就让账自己说话。”
门外,暮色渐沉。
第一批千纸鹤开始自燃,灰烬升腾,在空中拼出第一个账户编号。
陈三槐站在门槛内,手里攥着第二只未拆的纸鹤。
风穿过门缝,吹动他鬓角的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