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时,发现纸人清洁工还没走。三个都停在屋子中央,扫帚拄地,纸眼齐刷刷对着他。
“你们吞了多少东西?”他问。
没人回答。
他走到第一个纸人面前,伸手掰开它的“嘴”。里面是空的,但底部有一小块黑灰,凝成豆粒大小,像是被刻意藏起来的。
第二个也一样。
第三个更明显,黑灰结成个小球,卡在喉咙位置。
他掏出随身小刀,划开纸脖子,把黑球抠出来。刚捏在手里,那球就化了,变成一条细线,钻进他指尖。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一排排服务器机柜,红灯闪烁;一张表格,标题是“Yd-663-9t终端异常率”;还有个印章,印文是“审计预备组”。
他松开手,黑线消失。
“原来是这么传信的。”他说,“让纸人吃灰,等我来扫。”
他把三个纸人都拆了,纸壳摊在地上,黑灰倒进铜盆,浇上半碗香油,点火。
火光腾起,黑灰在火焰里扭曲,最后拼出三个字:**别信账**
然后全烧没了。
他坐在桌后,拿起算盘。
算珠一颗颗拨过去,没出声。他知道现在不能算钱,得算人——谁能在地府财政司内部改数据,还能让信息通过纸人清洁工传到他这儿?林守拙的纸人一向只听指令,不会自主吞信息,除非……有人在背后重写了底层程序。
他正想着,桌上的油灯忽然灭了。
不是风吹的。
是裂痕里伸出的一缕黑气,轻轻一卷,火就没了。
黑暗中,倒计时还在左眼里跳:**71:48:21**
他没点灯。
过了会儿,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布,盖在桌上。布是旧道袍改的,补丁拼出了北斗七星。他把它铺平,压住三条裂痕。
做完这些,他靠进椅背,右手搭在算盘上,左手摸了摸内袋里的存储卡。
外面音乐换了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太爷爷的声音隔着窗传来:“孙子!三日后的事,早准备早安心!”
他没应。
屋里静得很,连风都不动。
忽然,盖布底下传出一声轻响。
像是木头在呼吸。
他低头看去,布面微微拱起,一道裂痕的位置,缓缓渗出新的黑灰。灰落在布上,没停,也没扩散,而是聚成一行小字:
**他们知道你看懂了**
他盯着那行字,右眼又湿了。
一滴泪落下来,砸在布上,滋啦一声,黑字边缘卷曲发焦。
他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然后,慢慢把算盘往前推了半寸。
算珠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