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举着拐杖准备砸基站的大爷停下动作,低头看手机。屏幕上弹出提示:“检测到本地文化共鸣,是否开启方言净化模式?”
他点了“确定”。
下一秒,他眼神缓了下来,喃喃一句:“哎哟,心头敞亮了哈。”
旁边大妈也开始搓手:“我想吃毛肚……虚拟的也行噻。”
路由器不断广播:“莫慌莫慌,情绪稳定。涮锅五分钟,忘忧两小时。”
越来越多的鬼围上来,掏出手机连网。有人开始跳坝坝舞,有人对着空气涮菜,还有人抱着膝盖哭了起来,边哭边笑:“我想起我妈喊我吃饭的声音了……”
暴动停了。
不是被镇压,是被转化了。
陈三槐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路由器外壳,烫手。
“能撑多久?”他低声问。
路由器答:“信号满格,防火墙抗不了下一轮文化输出。建议尽快升级核心协议。”
他回头看了眼汤映红。
她还在昏睡,脖颈处那道金纹时隐时现,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拉锯。张黑子的哭丧棒依旧指向她,没放下。
“你还挺敬业。”陈三槐对张黑子说。
“它自己指的。”张黑子握紧棒子,“我不敢动。”
林守拙坐在纸马背上,手里捧着图谱,眉头皱成一团:“第十九变……原来不是让人变纸,是让纸通人心。可为啥偏偏是鸳鸯锅?”
“因为川人不怕辣,鬼也不怕痛。”陈三槐冷笑,“痛了就吃顿火锅,眼泪鼻涕一起流,事儿就过去了。这地方的人,连死都要闹热。”
杨石头把夜壶里的最后一滴绿气倒进小瓶,塞紧塞子:“我拿回去化验。要是这里面真有秦桧的魂渣,咱就得重新算账了。”
“算啥账?”林守拙问。
“阴债利率。”陈三槐盯着路由器,“他当年签的合同,是不是也用了方言做暗码?一口川普,骗了多少鬼签字画押。”
话刚说完,路由器突然闪了下红灯。
所有连上wiFi的亡魂同时打了个嗝,吐出一口带辣味的雾气。
“警告。”路由器说,“检测到深层数据包试图注入,来源:孟婆汤店地下三层。”
陈三槐站起身,走到汤映红身边蹲下。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正常,可指尖触到她鬓角时,忽然一顿。
那里有一粒极细的灰,不是纸灰,是某种药渣,混着一点干掉的汤渍。
他捻了捻,闻了闻。
苦中带甜,尾调发腥。
这不是普通的汤。
这是被反复熬炼、掺了记忆残片的废料,像榨过三遍的茶叶,还在勉强泡水。
“你不是孟婆。”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你也不是关银屏。你是她们之间漏掉的那一勺汤——没人记得你存在过,可所有人喝了你,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风轻轻吹过。
汤映红的睫毛颤了一下。
她脖子上的金纹突然亮了一瞬,随即缩回皮下,像蛇钻进了洞。
绿色蒸汽停止蔓延。
路由器发出一声轻快的提示音:“当前区域已净化,是否开启直播功能?”
陈三槐没回答。
他慢慢举起玫瑰金麦克风,对准路由器天线。
就在他拇指即将按下发射键时,汤映红的手指微微勾动,指甲刮过纸马的纸腿,留下一道浅痕。
纸马耳朵一抖,突然转向她,低头蹭了蹭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