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陈三槐从地上捡起那张烧剩的冥钞,轻轻吹了口气,“所以我留了个后门。”
他把纸灰撒向空中。
灰烬飘到一半,忽然定住,拼出三个小字:**已备份**。
陆离瞳孔一缩。
“您猜我为啥非得用防水冥钞?”陈三槐拍拍道袍上的土,“不怕水,不怕火,就怕没人查账。现在好了,全城wiFi都连上了阴德基站,您那边每刷新一次记录,我这儿就有副本自动上传。”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而且我已经设置了自动转发——只要您敢删数据,我就群发给枉死城全体冤魂,标题都想好了:《震惊!地府高管竟挪用三千万阴德,背后真相令人发指》。”
判官陆离没说话。他站在原地,手指节捏得发白,连那职业微笑都维持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
远处传来一声猫叫。那只偷过算盘珠的纸扎猫不知从哪钻出来,蹲在电线杆上,尾巴一甩,打翻了一个小喇叭。
喇叭滋啦响了一声,传出断续音频:
“……但你说你要闭关三年,我不敢告诉你……”
是王寡妇的声音。
陈三槐立刻伸手去掏p3,却发现它早就没电了。声音不是从机器来的,而是顺着阴德wiFi信号,直接从基站里播出来的。
他抬头看向街角。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几张冥钞打转。
判官陆离终于动了。他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按住了耳侧一个看不见的通讯器。嘴唇微动,似乎在汇报情况。
陈三槐趁机低头检查机顶盒。屏幕黑着,但接口处还有微弱电流,生死簿的数据还没完全断开。他悄悄把一根头发丝缠在USb口上——只要对方远程调取记录,这根毛就会断,提醒他有人偷看后台。
他刚直起身,后背那首诗突然又亮了一下。
最后一句完整浮现:
**京口瓜洲一水间**
字迹比之前更清晰,边缘泛着青光。陈三槐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诗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原版不是这个顺序。
他正想细看,头顶的路灯啪地灭了。
整条街陷入半昏状态。唯有他背后的诗句,还在持续发光,映得地面一片惨绿。
判官陆离缓缓降落在地,其他鬼差也陆续撤回地下裂缝。生死簿合拢,却被陈三槐死死拽住一角。
“这玩意儿我得留着。”他说,“回去好好研究您是怎么做假账的。”
陆离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不是职业微笑,是真的笑出了声。
“你可以留。”他说,“但我建议你先看看最后一页。”
陈三槐翻开。
空白。
然后,一行小字慢慢浮现:
**欠款人:陈太公,金额:三千万零七百二十一,用途:骨质疏松灵网购分期**
他愣住。
下一秒,机顶盒突然震动,弹出一条通知:
【您父亲陈太公正在直播广场舞,主题:《论阴债与养老金的关系》,在线观众:12人(均为纸人)】
陈三槐把生死簿夹在腋下,抹了把脸。
“爷……”他低声骂,“您坑我是不是上瘾了?”
他站着没动。背后诗句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LEd灯牌。街心裂缝仍未合拢,隐隐有纸灰从中渗出,聚成一个模糊的鞋印轮廓。
他的右眼又开始流泪。温的,滑过下巴,滴在道袍补丁上,洇开一小片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