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轮盘从天花板降下,青铜铸就,刻满符文,中央指针缓缓转动,最终停在一幅女子画像上。画中人眉目端庄,手持账册,胸前绣着“阎罗府千金”字样。
“姻缘轮盘已定。”阎罗王冷声道,“程序不可逆。你若拒绝,即刻冻结你祖宗账户,所有阳间香火归零。”
指针开始发红,轮盘边缘冒出黑烟。
陈三槐刚要开口,审判庭大门被踹开。
汤映红冲进来,手里提着的汤桶一倾,乳白雾气喷涌而出,直扑轮盘。雾气撞上符文,发出“滋啦”声,像水浇进热油。轮盘一顿,指针抖了三下,画像裂开一道缝。
“他选我。”她站在雾前,桶已空,手握桶柄,“不是你女儿,是我。”
阎罗王瞪眼:“你一个阳间商户,敢闯地府相亲现场?”
“我七家店,三万老客,纳税排名阴司前十。”汤映红冷笑,“你欠我五千两阴德,三十六杯奶茶,外加泡面碗清洗费。婚配名单里没我名字,但我功德簿上有你签字。”
她从怀里抽出一张纸,甩在案台上。纸上是历年供货单,最下方赫然印着阎罗王私印,日期是上个月十五。
陈三槐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功德簿,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一个靠烧纸吃饭的,现在要靠审计报告抢老婆。
轮盘黑烟更浓,指针强行回转,再次指向阎罗王女儿画像。
汤映红抬脚,把空桶踢向高台。桶撞上生死簿,弹回来,滚到陈三槐脚边。
就在这时,他怀中一热。
沙粒从衣襟里飘出,在空中旋转,聚成一棵虚影树形,枝头开出一朵并蒂花,两朵花心各射出一道金线。一线缠上陈三槐手腕,一线绕住汤映红足踝,延伸向下,没入地砖,直通地底深处——那是地府姻缘池的源头。
阎罗王猛地站起:“这线……没登记?”
“自然生成,未经申报。”陈三槐看着手腕上的金线,“系统漏录了。”
“二十年前就该连了。”黑无常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低哑如旧,“那年她熬第一碗汤,他烧第一张纸,火苗窜起来的时候,线就埋下了。”
阎罗王僵在原地,生死簿自动合拢,吸管从袖口滑出,掉在地上。
陈三槐低头看功德簿。封面被雾气打湿,字迹有点糊,但他记得清——第一页不是财务报表,是汤映红写的“今日汤底:桂花+姜糖,忌口:陈三槐讨厌薄荷”。
他右眼终于干了。
左眼映着并蒂花的光,金线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什么。他没动,汤映红也没动,两人隔着三步,一根线连着,一根线缠着,中间是空荡荡的审判庭。
高台上的姻缘轮盘还在冒烟,画像裂得更大,一只眼睛掉了出来,挂在边缘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