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
一只纸扎麻雀正蹲在车篷上,翅膀微微颤动,嘴里叼着半截狗尾巴草——和张黑子收工时爱叼的那种一模一样。
麻雀歪头看他,眼睛是用墨汁点的,却反着光,像微型监控摄像头。
陈三槐没动,只是慢慢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最贴身的那个补丁口袋。他记得那是去年冬天林守拙帮他缝的,针脚歪得能拼出“穷鬼”俩字。
麻雀扑棱一下飞走了,草茎掉在他鞋尖上,沾了点灰,像极了他鬓角永远擦不净的纸灰。
他低头看着那根草。
忽然笑了。
“行吧,”他说,“你们土地庙还挺会搞 surveilnce。”
他弯腰捡起草茎,夹在耳朵后面,转身往茶楼走去,脚步轻得像怕吵醒某个正在偷听的人。
茶楼老板正端着托盘出来倒茶渣,看见他愣了一下:“哎哟,这不是赊阴铺的陈道长?今天怎么有空来喝茶?”
陈三槐指了指自己耳朵后的草:“刚从你们这儿拿了个快递。”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恢复自然:“哈?啥快递?我们这儿只送孟婆奶茶,不接私活啊。”
陈三槐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那根草,轻轻放在托盘边缘。
草茎滚了两圈,停在一杯没喝完的珍珠奶茶旁边。
奶茶表面浮着一层油膜,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彩虹色。
他盯着那层油,忽然觉得右眼又开始流泪。
这次不是因为祖宗骂人。
而是因为他认出来了——这油膜的颜色,和孔门生催缴单上的水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