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以身为阵,魂锁九幽(1 / 2)

面对着张星意的威胁,峰顶与深渊之间,那短暂的、因“不可言说之物”引发的混乱与躁动,被一种更深沉、更凝固的僵持所取代。

深渊之下,翻涌的魔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那污秽带来的极致恶心与暴怒,在张星意这番毫不掩饰坚守意志的宣言面前,竟被强行压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阴冷、更蚀骨的恨意。

妖皇不再咆哮,甚至连那试图驱散污秽的魔气触手都收敛了许多,仿佛所有的能量和注意力都向内坍缩,凝聚成一点极致黑暗的核心。

“呵……” 良久,深渊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笑,这笑声不再充满狂暴,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与讥讽。“为了一个早已被遗忘的承诺,将自己放逐于此,与孤寂为伴,与本皇这‘烂泥’纠缠……张星意,你比本皇想象的更可悲,也更……愚蠢。”

张星意对这番评价不置可否,只是重新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棱角分明,那片刻的锐利眼神已然收敛,重新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醉汉模样。

但他知道,也或许妖皇也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显露,便再也无法彻底隐藏。

“可悲不可悲,愚蠢不愚蠢,老子自己乐意。”他吐着烟圈,慢悠悠地说,“总比某些连屎都怕的玩意儿强点。”

深渊魔气微微一颤,但终究没有再次爆发。妖皇似乎彻底放弃了在口舌上争锋的打算,那庞大的意识沉入更深的黑暗,不再理会峰顶的挑衅。

孤岛重归“平静”。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以及风声穿过岩石孔洞发出的呜咽,如同永恒的挽歌。

张星意就那样站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东方的海平面开始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大海与孤岛,峰顶的寒意也最重。

他身上的短袖和花裤衩在这海风与寒露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他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是大陆的方向,是龙虎山的方向,也是……他那个不成器却又让他偶尔会闪过一丝挂念的儿子的方向。

十二年。足以让一个孩童长成少年,也让一个曾经叱咤风云、名字能令邪祟退避的男人,变成了如今这个守着“垃圾桶”、会用屎尿屁攻击对手的邋遢看守。

他想起了师父,那个总是板着脸,眼神却比谁都清澈的老天师。当年将他叫到静室,将这份“重担”不由分说压在他肩上时,说的最后一句不是嘱托,而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星意,此去……苦了你了。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你……心性最韧,也最……‘合适’。”

“合适?”张星意当时在心里嗤笑,是合适被拴在这里当看门狗吗?但现在,他大概明白了所谓“合适”的另一层含义——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打,更因为他够“混不吝”,够不按常理出牌,也够……能熬。

换一个心思重、讲究体面、容易被负面情绪侵蚀的正统修士,恐怕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对峙和妖皇无休止的低语中道心崩溃,或者被引诱堕落了。

也只有他张星意,能一边守着这世间最危险的封印之一,一边琢磨着下次是该扔空酒瓶还是再来点更“刺激”的,还能在妖皇试图跟他谈条件谈位格的时候,直接泼粪回应。

“跟老子讲位格?老子就是这儿最大的格!”他曾有一次喝多了,对着深渊如是喊道。

思绪飘远,又慢慢收回。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在张星意的心湖中荡开。这丝涟漪微弱到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捕捉,但对于深渊之下,那位以负面情绪和心灵漏洞为食的古老存在而言,却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塔。

“原来……你也有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