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断探查,曹孟淳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显然情况比报告上写的更为复杂。
片刻后,他收回手,看向李西月,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严肃:“你的根基有损,深渊气息如附骨之疽,寻常手段难以根除。必须立刻回龙虎山,请师叔亲自出手,否则后患无穷!”
李西月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摆了摆手:“你这家伙,别那么大惊小怪。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点小伤,养养就好了。现在临港市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我怎么能当逃兵?”
“养养就好?”曹孟淳的音调骤然拔高,脸上瞬间涌上怒意,“李西月!你他妈管这叫小伤?!神识近乎崩毁,深渊气息盘踞不去,一个不慎就是道基尽毁、堕入万劫不复的下场!你告诉我这叫小伤?!”
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指着窗外:“上头的支援已经到了!各门各派的精锐,总部的小队,都在陆续赶来!多你一个李西月不多,少你一个李西月不少!你别在这里自作多情,把自己当救世主!”
玄清也在一旁沉声劝道:“李道友,曹哥所言极是。伤势关乎道途,乃至性命,绝非儿戏。此时逞强,非智者所为。”
赵天明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疲惫却也诚恳:“西月,听孟淳的吧。临港的局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后续工作我们人手足够。你先回去把伤治好,将来才能做更多事。”
然而,面对三人的轮番劝说,李西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固执得让人心焦。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玄清和赵天明,最后定格在曹孟淳脸上。
“玄清兄,赵哥,”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麻烦你们……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跟老曹说。”
玄清与赵天明对视一眼,虽感疑惑,但还是依言退出了病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内只剩下两人,空气仿佛凝固。曹孟淳紧盯着李西月,余怒未消,却又带着不解。
李西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直视着曹孟淳的眼睛,低声道:“老曹,我下山之前,师傅……他告诉了我一些事。”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师傅说,我并非他在山门外捡到的孤儿。他是在……深渊爆发初期,深入一处绝地探查时,在一个布满诡异符文的山洞里,发现的我。当时,我还是个婴儿。”
曹孟淳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怒意瞬间被震惊取代。
李西月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师傅怀疑……我身具深渊血脉。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小对我修行要求那般严苛,甚至小时候还在我体内设下多重封印。”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掌,眼神复杂:“这次事件的最后关头……我感觉到,体内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那不是灵力,也不是寻常的深渊污染,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呼唤。”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曹孟淳,带着一丝恳求,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老曹,我必须留下来。不仅仅是为了尽责,更是为了弄清楚我的身世,弄清楚我体内到底藏着什么。如果现在回龙虎山,师傅虽然能后帮我治疗好伤势,但是我感觉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了。所以……我……不能回去。”
曹孟淳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李西月眼中那熟悉无比的、一旦认定就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执拗,再联想到他刚才吐露的惊人秘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担忧席卷了他。
他太了解李西月了。从小就是这样,平时看似有些超然物外,可一旦触及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沉默了许久,曹孟淳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声音带着疲惫和深深的无奈:
“妈的……我就知道……你小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瞪了李西月一眼,“行!你牛逼!你说了算!但给我听好了,留在可以,必须定期接受检查和治疗,绝对不能再逞强动手!否则,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龙虎山!”
李西月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真切的笑容,尽管依旧苍白:“放心,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