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字迹完全糊成一团,墨迹被大量晕开,再也无法辨认。笔记本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原来那些流传的、被当作笑谈的恐怖传说,那些保安老张酒后的呓语,那些离奇的失踪案……背后竟然藏着如此黑暗、如此血腥的真相!用活人……用两个孩子……来奠基?!
我猛地想起,有一次去给赵老板送文件,在他那间奢华得如同酒店套房的办公室角落里,确实供奉着一尊诡异的佛像。
那佛像造型古拙,甚至有些狰狞,通体漆黑,材质看不出来,但那双镶嵌着的眼睛,却隐隐泛着一种不祥的红光。
佛像的身上,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缠绕着无数根鲜红的丝线,缠得极其紧密,几乎要把整个佛像都包裹起来,像是一个红色的茧。
当时只觉得怪异,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一种镇压,一种恐惧,一种试图与某种强大而邪恶力量达成“协议”的疯狂举动!
我必须去看看。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制。东北角,还是西南角?日志里没有更具体的位置。我选择了东北角,那里正好是B3区停车场最深、最偏僻的角落,也是之前那个清洁工失踪前最后出现的方向。
时间接近午夜。我借口加班,留在了办公室。等到整栋大楼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时,我揣着一个强光手电筒,悄悄溜进了地下停车场。
越往B3区走,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就越发明显。荧光灯在这里似乎也电力不足,闪烁不定,在地上投下跳跃晃动的阴影。空气冷得不像话,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寒。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又被无限放大,总感觉身后有另一个脚步声在跟着我,不紧不慢。我不敢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终于到了东北角。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蒙着厚厚的灰尘。墙壁和柱体看上去和别处并无不同,只是那种阴冷的感觉更重了。我举起手电,光束颤抖着扫过粗糙的水泥墙面,地面,还有那几根承重的方形柱子。
忽然,在手电光掠过一根柱子底部与地面相接的缝隙时,我猛地顿住了。那缝隙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我蹲下身,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凑近了看。
那是一小片布料,颜色已经难以分辨,但质地很特别,像是某种旧式的、手工纺织的粗布。它被死死地压在水泥和地面之间,只露出一个微不足道的角,仿佛当初被封进去时,经历了怎样绝望的挣扎,才留下了这最后一点痕迹。
几乎就在我看到那片碎布的同一瞬间,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得可怕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嘶啦……嘶啦……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用指甲在无比坚硬粗糙的水泥内部,一下,又一下,绝望而徒劳地刮擦着。
声音不是从这根柱子传来的。似乎更远一点,又似乎……无处不在。它微弱得仿佛错觉,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冷和怨毒。
我浑身汗毛倒竖,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我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跑。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疯狂晃动,照亮前方扭曲的路径,也照亮身后那片更加浓稠、仿佛有生命般正在蠕动的黑暗。
我一直跑,不敢回头,直到冲进电梯,拼命按着关门键和一楼按钮,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大口喘息。电梯上升的失重感传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安全。
那片压在水泥下的碎布,那绝望的抓挠声,还有王老板办公室里那尊缠满红线的诡佛……这一切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这座金碧辉煌的广场,它的地基,是用什么浇筑的?
那些消失在停车场深处的人,他们……又去了哪里?
电梯数字不断跳动,而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地下深处的东西,那被强行镇住的怨念,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这个窥探者。
祂,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