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会议室终于安静下来。何萱萱站起身,黑色运动服衬得她身形利落,高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走到曹孟淳身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终于,何萱萱像是下定决心般,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扑进了曹孟淳的怀里。她的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桌上的文件夹,纸张哗啦散落一地,但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
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襟,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曹孟淳,你给我听好了……"
曹孟淳微微一怔,下意识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却感觉到她的指尖在他背后收紧,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要是敢出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终于绷不住,泄出一丝哽咽。
曹孟淳低头,只能看见她发顶小小的发旋,高马尾因为方才的动作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落下来,显得格外柔软。
曹孟淳忽然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按进怀里。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萱萱闷在他怀里:"……什么?"
"别做傻事。"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如果我回来发现你擅自行动受伤了……"
"谁要做傻事!"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可泛红的眼角却出卖了她,"你、你最好说到做到……"
曹孟淳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嗯,说到做到。"
………
龙虎山山脚,清溪镇。
镇口那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下,卖炊饼的老汉依旧摇着他那把破旧的蒲扇,驱赶着扰人的蝇虫,也驱散着暑气。
只是那摇扇的频率,今日显得格外不同。时而急骤如骤雨敲打芭蕉,时而缓慢得如同凝固,扇面起落间,带起一阵阵微弱而定向的气流,拂向坐在几步外石墩上、衣衫褴褛的几个乞丐。
那几个乞丐看似昏昏欲睡,或抓挠着身上的虱子,或对着破碗发呆,但在那气流拂过时,他们低垂的眼皮下,眼珠却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转动着,捕捉着那蒲扇传递的无声密语。
街角一家挂着“济世堂”黑底金字招牌的老药铺,药香依旧浓得化不开,混合着陈年木柜的气味。
掌柜的伏在乌沉沉的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拨弄着黄铜算盘,算珠撞击声单调而枯燥。
一个穿着短打、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正低着头,用一把小铡刀仔细地切割着一堆干枯的草药。他动作麻利,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而,在他脚边堆积如山的药草残渣深处,掩藏着一抹异样的金属冷光——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阳光艰难地挤过蒙尘的高窗,落在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上,那汗珠沿着紧绷的太阳穴缓缓滑下,洇湿了鬓角一缕粘腻的黑发。
他猛地停下手,铡刀悬在半空,侧耳凝听。药铺后门通向幽深曲折的小巷,隐隐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如同夜枭的暗号。
药铺后门外的窄巷,深长、阴暗,弥漫着经年累月的苔藓和腐烂垃圾混合的湿浊气息。两堵斑驳的高墙夹峙,只漏下一线惨淡的天光。三个身影几乎与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
“听清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那孽种,中元节,必登龙虎山,祭拜他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上面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生擒!雷霆之眼的下落,必须从他嘴里撬出来!”说话者是个精瘦的汉子,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
“生擒?”旁边一个矮壮的身影嗤笑一声,声音沉闷,“那小子可是张星意的种!当年他爹何等难缠?咱们折了多少好手才……依我看,不如……”他做了个下切的手势,颈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糊涂!”第三个人开口了,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不惜一切代价,但首要的是抓活的!死的值什么?雷霆之眼若因此永沉海底,你我,还有山上的长老们,都得受罚!!!记住,首要的是活口!至于手段……”他顿了顿,阴影中似乎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只要留一口气能说话,缺胳膊少腿,又有何妨?”
矮壮的身影似乎被那“无底洞般的渴求”和“暴毙的同门”刺了一下,喉结滚动,终究没再反驳。巷子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药铺里传来的、愈发显得遥远而诡异的铡刀切药声。
一片死寂中,那嘶哑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盯紧所有进山的道口,特别是那几条鲜为人知的‘小径’。一只苍蝇,也别想悄无声息地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