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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李别驾召见,暗中敲打,奈何有人作死!(1 / 2)

李骁接到李元昊召见的命令,传令的是李府一位面生的管事,态度恭敬却疏离,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彼时,孙二狗正带人将枷锁加身的安豹押上囚车,牙兵则清点查封的安家庄甲胄、田契。

“父亲召我?”

李骁擦掉手上沾的夯土,声音平静无波。

“是,别驾大人请参军回府,有要事相商。”

管事躬身。

李骁点头,对孙二狗交代几句,翻身上马。

他心中了然,安家这条鱼小,却足以让池水沸腾。

李元昊的“要事”,无非是权衡利弊后的摊牌。

李府节堂。

厚重的檀木门紧闭,隔绝了外间的喧嚣。

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的味道,却压不住一股无形的紧绷。

李元昊端坐主位,没有看刚进门的李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王家将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父亲。”

李骁抱拳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也听不出波澜。

李元昊终于抬眼。

目光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没有让李骁坐。

“安家的事,你做得太急,太绝。”

李元昊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力。

“凉州七姓,同气连枝,盘根错节,你动安家,如同捅了马蜂窝。如今七姓联名,状告你构陷士绅,擅闯民宅,激扰地方。”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家将说道。

“将联名状给他看。”

家将面无表情地将那份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联名状递到李骁面前。

李骁接过,目光扫过上面一个个鲜红的手印和那刺目的血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看一张无关紧要的货单。

“证据确凿。”

李骁只说了四个字,将状纸随意放在一旁的几案上。

“证据?”

李元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怒意。

你所谓的证据,就是闯进别人家里,抓走一个锦衣玉食的‘府兵’,再从一个地牢里拖出几个不成人形的‘证人’?

安家可以说那是逃奴,是诬陷,七姓联手,咬定你构陷,河西节度使府过问起来,你如何自处?

凉州动荡,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斥责着,目光却紧盯着李骁,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慌乱或辩解。

李骁沉默地站着,背脊挺直如枪。

节堂内只有李元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香炉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

家将低垂的眼皮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你整肃军务的用心。”

李元昊的语调忽然一转,变得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

“为父明白,府兵空额,糜烂军制,确需清理,凉州李氏,也需要更强有力的掌控。”

他话锋再转。

“但做事,要懂得分寸,要知进退,凉州这盘棋,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交易的意味。

“适可而止,安家的事,到此为止,其余几家,尤其是与李氏关系紧密的,不可再动,给他们留些体面,也是给李氏留余地。”

李骁终于抬眼,迎上李元昊的目光。

父子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没有亲情,只有冰冷的算计和试探。

“作为交换。”

李元昊的声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

“我会在宗族会议上提议,将你生母柳氏之名,录入族谱,边缘位置,虽非嫡系正位,但也算有了名分,此外。”

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

“安家倒下的空缺,其部分田产、钱帛,可由你经手处置,充实你所辖军务,如何?”

节堂内再次陷入死寂。

家将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李骁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张威严的面孔下,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冷酷的政治平衡。

用他生母一个虚无缥缈的“边缘名分”和部分利益,换取他停止对门阀根基的撼动,换取李氏内部的“稳定”。

李骁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容,更像刀刃出鞘前冰冷的反光。

“父亲思虑周全。”

李骁的声音平稳得出奇,听不出丝毫情绪。

“孩儿遵命,安家之事,依律处置后,便到此为止,其余各家,只要循规蹈矩,孩儿自不会无故生事。”

他微微躬身。

“至于母亲名分,有劳父亲费心,查抄安家所得,孩儿会用于鹰眼墩修缮及新募府兵安家之用。”

李元昊紧盯着李骁的眼睛,试图从那深潭般的平静下找出伪装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李骁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他心底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丝疲惫。

“下去吧。记住你说的话。”

“孩儿告退。”

李骁再次抱拳,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出了节堂。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沉滞的空气和那两道复杂的目光。

走出李府大门,凉州城喧嚣的市声扑面而来。孙二狗牵着马在门外等候,看到李骁出来,立刻上前。

“大人?”

“安豹和那三个活口。”

李骁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戈壁的夜风。

“严加看管,安家罪证,一式两份,一份按律呈送州府,另一份…”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让牙兵亲自跑一趟,密送河西节度使萧嵩案前,要快。”

孙二狗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李骁的用意。

州府有李元昊和王夫人,必然轻判甚至翻案。

而直接捅到节度使那里,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他重重点头:“遵命!”

李骁不再言语,一夹马腹,坐骑嘶鸣一声,朝着城西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与父亲的交易?

那虚无的族谱名分,不过是镜花水月。

安家的肉,他要吃下,其他豪强的账,也迟早要清算,只是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更锋利的刀。

鹰眼墩的修缮在巨额钱粮注入下进展神速。

新夯的土墙已初具规模,在戈壁的烈日下泛着干燥的灰黄色。

流民工匠在双倍工钱的激励和响亮的号声歌中,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独眼老兵依旧像个沉默的影子,每日在墩台周边游荡,那双浑浊的独眼扫过每一寸沙土地。